这事儿…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卫舜又看了眼纸条,心里既觉古怪,又觉惊悚。
他爸有什么让钟冉这样谨慎?难不成他认识了几十年的父亲,还有他完全不知的背景?
帘子嘶啦一声,卫巍松的双眼平静扫来,目光清淡得匮乏意义。
卫舜看不出特别,听卫巍松询问他:“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个姑娘生病住院吗?人呢?”
卫舜虽信任钟冉,但即使卫巍松同他气场不合,终究是巴心巴肺操劳了几十年的爹,让他怀疑也不太容易,眼下这个问题,他只能撒谎应付:“嗯…出院了。”
“出院?丢你在这儿自己走了?”
“对,她…刚跟我分手。”卫舜答得艰难,“然后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卫巍松半信半疑,花白的眉毛一拧,没再和他纠结此事:“先跟我回家去。”
他语气本该像训斥小孩贪玩离家,但隐隐让人听出了忧虑,卫舜恍惚感觉不对味,决定先顺竿下爬:“好。”
话音未落,电话突然振动,卫舜摸上荷包,心想钟冉不该这么快给他联系,接通一看,意料之中的不是她:
“喂?卫舜吗?你那车我领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我回北京了,要不这车先留你那儿存放段时间?”
卫舜絮絮叨叨之际,卫巍松身后忽然围来几名男子,各个手拿抹布,将病床周围仔细擦拭。
卫舜抬眼与卫巍松对视:“爸?”
卫巍松没解释:“现在就跟我回去。”
*
大朱挂了电话,盘算这辆拉风越野怎么偷偷拿来过瘾,便听见哒哒踩踏楼梯的响动。
他回头,黄姗摸着扶手下楼,总爱精致打扮的她竟穿来最讨厌的枣红大袄,连平时抹红的嘴唇都不施一色。
大朱奇怪:“你这么早就要卸妆睡觉?”
黄姗柔柔笑:“没呢,先出去买点东西,等会回来。”大朱探头望天色:“家里缺东西了吗?这么晚了没必要吧?”
黄姗垂眼,尔后眉间耸动,视线微微轻抬:“我…就想出去走走,顺便买点东西。”
“要我陪你…”
“不用不用。”黄姗迅速摆手,语气突突急促,“我走走,马上就回。”
黄姗戴了防寒口罩,干燥冷风仍吹得眼圈泛红。她小心回头,大朱隔了道玻璃门,温暖地窝入沙发,仰头不知想什么美事,嘴角笑容浮现。
黄姗也笑,但她笑容清淡,眼角染了点冰冷湿意。
她慢慢朝远踱步,默默计算着年岁。似乎结婚四年未满,她好日子没过够,指缝抓得越紧,岁月便流得比想象还快。
她走到一辆丰田车前,车灯光柱亮起,刺得她鼻尖酸痒,心头也跳如鼓槌。
驾驶座有人下车,一个黑棉衣的青年男拉开左侧后座门,对她招呼:“姗姐,好久不见了。”
黄姗驻足门前,她的视角只看见后座熨帖笔挺的裤腿,以及泛油光的鳄鱼皮鞋,但她脑海能勾勒出肩线平整的西装上衣,还有一双深如暗礁的长眼。
青年又说:“姗姐,老大不常亲自办事,你可别自找罪受。”
黄姗脑门血管突突,咽下口唾沫:“嗯。”
她弯腰钻进后座,瘸腿不甚方便地收拢,然后关紧车门。
身旁男人年逾四十,优渥生活使皮肤脱离底层的褶皱,几抹白须被染回青黑,由于长期锻炼,中年常囤的油脂全无痕迹,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男人开口,声音喜怒不辨:“这几年生活挺舒心。”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黄姗没有反驳:“还行。”
男人的手搭上她肩膀,黄姗本能旁挪,男人用力攥皱衣服:“怎么?我养七年的婊.子,几年良家生活就彻底转性了?”
他嗤笑,“你演得不累吗?”
黄姗脑子里又涌入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上年纪的男人想妆出油头粉面,色衰爱弛的女人掷千金养颜,糜烂肉.体就靠金钱支撑,骨头都散发着铜臭。
她一点都不喜欢,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二十不到就浸渍其中。
黄姗斜睨他:“你不是答应,最后一票做完,我就跟你们脱离关系吗?”
男人手指挑她下巴:“诶,黄姗,你有没有想过,你演戏的天赋无人能比?你看,交际花做得来,国际翻译做得来,良家妇女也做得来。”
黄姗扭头躲开:“你说话不算话。”
男人手指不安分地游.走:“我对你不够好吗?至于你抓住男人就放不开吗?他能满足你什么?这里,还是…这里?”
指尖压力从胸口滑下,停在难以启齿处,黄姗浑身泛疙瘩:“他是真心对我好,你是利用我。”
“利用什么?我明明是发掘你的才能。”男人眼神忽冷,锐利似针扎,“可你呢?去年他们找你探问存命人,你居然糊弄我?”
黄姗被拧得青紫,疼痛间,她想起钟冉暗藏故事的脸。她曾安慰钟冉,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她不追问,因为她的秘密,比钟冉更让人避之不及。
黄姗冷笑:“你拼了命找存命人,不就是怕到了期限交不出鬼胎吗?”
男人身形微僵,黄姗继续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跟了你七年,你那点经历,我早摸干净了。”
“你觉得你在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