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舜颇感意外,蒋爷也意外得眉毛皱起:“你?你去?”
陶勇被三人盯得毛刺刺,装模作样地正正领子:“不是,别的不说,这义气我是绝对的讲!”
他说来了劲儿,“卫舜,你丫上次为了给我治腿伤涉险,我这里都记着呢。”他拍拍胸脯,“兄弟面临生死劫难,我陶勇帮忙,义无反顾!”
卫舜稀奇:“虽然我知道你看重兄弟,但也知道你怕死第一,真的义无反顾?”
陶勇指他:“你丫看不起我!到底要不要我去?!”
卫舜起身,双手握上他的:“行行行,勇哥你现在形象在我心里飞升,我十万分看得起。”
蒋爷摸扶手:“陶勇,你想清楚了,孙宝苏的品行你也是知道的,虽说小栾的死还没定论,但我猜,跟他们八成脱不了干系。”
陶勇哽住,眼睛掩饰性眨巴几下:“蒋爷,我这要是真回不来,您可想好谁替我守西南吗?”
蒋爷指向门外静候的小鲁,顿数秒,又偏回陶勇:“你等会儿带卫舜去拿那批货,自己同姓孙的联系,若做什么损人的事被抓了把柄,记得把我撇出去,就说是你自己的主意。”
陶勇点头:“您放心,我不辜负兄弟,更不会害您。”
蒋爷五指相搓,末了朝门外挥手:“你们去办事,我到时间该歇了,让小鲁进来收拾茶具。”
陶勇示意卫舜,卫舜携钟冉一并出门,小鲁步子轻飘飘地进来。
蒋爷看他一副欢天喜地的欠揍样,扣杯盖:“怎么,你还真打算接陶勇的班?”
小鲁客套到:“没有的蒋爷,我跟勇哥还隔着呢。”
蒋爷翘腿:“混这行,像我这样权衡利弊,将情分置后的,不少,但那种全不讲情分的,混得再高,也不过当个跑堂奔腿。”
蒋爷起身按小鲁肩膀,“要往上走,不可像陶勇那样徒讲感情不讲利弊,但,也不能全程当看客。”
他背手往床边去,“你,没那个能耐。”
*
陶勇领两人入仓库,大概是吃过孙宝苏的亏,仓库不大围人不少,密码输完还得卸下道沉重挂锁,推门后,一股古董死味卷土腥扑来。
陶勇扇扇潮气:“仓库有点乱,刚到的这批还没来得及整理,你们看着挑,挑个三四件中等值钱的,再拿几样赝品,混个样子足够了。”
卫舜问:“这里头哪些是中等值钱的?”
陶勇挠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识货啊!”
卫舜上过几节考古系选修,对先秦物件略知一二,但秦后宝器知之甚少,蒋爷既然随他挑,那最值钱的必然早已收走,他挑起来也没多少顾虑。
钟冉端起一件瓷盘,陶勇喊到:“诶诶诶!轻拿轻放轻拿轻放啊!”
钟冉调头提醒:“陶……”
陶勇感觉袖口剐蹭什么东西,心陡然落空,手不自主跟着下抓,正巧抓上瓶脖子,心回归原位。
他举着看瓶底:“娘诶!乾德的罐子…”末了他顿顿,“乾德是哪个皇帝老儿?大清那个?”
卫舜夺过青花瓶:“那是乾隆,乾德是北宋年号,再说了…”他掂掂瓶身,“这半胳膊长的花瓶,要真是宋朝古董,少说值个千万,蒋爷不会大刺刺放这儿给人挑。我看这不是乾德,前天还差不多。”
他放入小纸箱,“不过充个数还是可以的。”
钟冉翻开木架的四方漆红盒,黄绸布上躺枚古玉。掌心大的玉佩,透雕螭虎纹,质青黄,杂赭红沁,掂手中很有份量。
陶勇眼尖:“这挺值钱,我才收的,底下懂行的夸过,说这能卖几十近百万,只是蒋爷说瓷器更好卖,这东西就先搁置了。”
钟冉拿红绳串入窟窿:“就它吧。”
她将玉佩系脖间,陶勇奇到:“你们不是来收东西吗?这值钱玩意应当好好存放才对…”
卫舜摁他肩膀:“你就别管了,我们有安排。”
*
陶勇小皮卡停旅店门口,货厢瓷器金器相互磕绊,叮呤咣啷响不停,听得他缩脖子耸肩,一下车就直奔车尾检查。
卫舜的车轮没装铁链,刹车拉老长,溜过了停车位才堪堪停住。大朱像一直在门口蹲守,两人甫一下车,雪夜陡然亮起院灯,碗口粗的灯柱探来。
卫舜感觉不太对,大朱由远及近,推开院门:“阿舜。”
陶勇被他似哭似笑的表情吸引,眼神询问钟冉,钟冉也不懂,静等大朱开口。
大朱踉跄上前,手机差点脱手落地:“阿舜…”
卫舜一把扶住他:“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大朱只穿件毛衣,不知是冻的还是如何,嘴唇颤抖,手攥卫舜衣袖也抖:“刚才…我接到电话,有人…有人在湖里捞到尸体,警察让我去认领…”
他的五官逐渐聚拢,泪水冷却眼廓:“是姗姗…是姗姗啊!”
手指松懈,他蓦然蹲地嚎啕。
卫舜虽然早有猜测,但乍一听闻,他还是心神震荡。
陶勇不明所以,直觉这不是他的场合,默默往旁退,钟冉拉他摇头,示意他跟自己进屋,院子只留两人。
哭声盖过风雪,每一声都刺嗓的疼,大朱很快哭没了声音,蹲地啜泣。
卫舜默立他身旁,任雪花敲打脸颊,等大朱哭腔渐渐平息,他才伸手,拂去大朱满头的积雪:“我陪你领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