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底一滑,险些真下进河里,卫舜拖住他调侃:“我还以为水里头又有啥怪鱼,能听懂人话,听说你要吃他们,先下手为强了。”
陶勇扭扭脚踝:“奶奶的,这岸边到处是青苔,差点儿伤筋动骨。”
钟冉指脚踝:“你受伤了?”
“啊?”陶勇闻言低头,“没啊,没觉得啊…”
他扭脚时裤腿上提,露出浅色袜子,袜沿血色弥漫,看上去倒真像被东西划出血口。陶勇下蹲卷裤管,手扯了把袜子,挤出粉色血水:“真是血?”
卫舜凑近:“是夏宗的血?”
陶勇挠挠脸颊:“好像不是…我记得先前我被那树根吊起来,然后…你开了枪,我掉地上,当时摸就有血,还以为是子弹划的。”
卫舜抹袜沿,挨鼻尖闻闻,倏忽皱眉抬头,陶勇满心疑虑:“…不是血?”
卫舜伸水里搓手指:“陶勇,老实告诉我,袜子几天没换了?”
谭勇拍大腿:“靠!你丫才不换袜子!”
卫舜甩水滴起身:“是血,有点邪门…”他抬头望天,“怕是…树根的血。”
“啊?你说啥?树会流血?”陶勇挑眉毛挑眼,嘴角扯大。
卫舜舔过嘴唇:“也不是不可能,麒麟血藤和龙血树的汁液都是红色,或许这是种我不认识的树,不仅有血色,还有血腥。”
陶勇苦兮兮一张脸:“没、没毒吧?”
卫舜耸肩:“不知道,但我劝你别吓自己,真要有毒,直接毒死咱们不就好吗,没必要大费周折拿树根缠你。植物虽没脑子,但自然生长的东西,往往已经进化出了捷径,不会做无用功。”
陶勇有些腿软,浑浑噩噩地往前找松树,钟冉抱起小摞树枝:“搞不好,那些树怕是能吃活物。”
卫舜与她对视,钟冉一字一顿到:“吃草,吃鸟,吃狼吃虎…又或者,吃人。”
她眉间逐渐聚拢,眼皮睁得纹丝不动,但眼珠光点跃动。
卫舜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便听不远处极力扯长的“啊──”声,紧接是陶勇的呼喊:“我cao!救我!救我!!”
他鞋底打滑,跑得一步三晃,哒哒哒激起浅滩水花,顾头不顾腚地冲卫舜奔来!
“快!快!!”
他吼得哑嗓,崴脚扑倒,一头扎进卫舜怀抱的柴堆。
木柴噼啪散落,钟冉从乱中听出野草折断的碎响,但很快,类似摩托马达的轰鸣声盖过一切。
钟冉五指紧握,不远处,一抹四足身影张嘴吼叫,脊背黑亮的长须迎风颠簸,獠牙在月下更显尖利!
钟冉伸展五指,隔空拧断了它的脖子!
声音戛然而止,它侧躺倒地,前蹄抽.搐数秒,很快归于平静。
钟冉松了口气,陶勇胸膛大片起伏:“奶奶的,原来是野猪,叫得比家猪刺耳多了,老子还以为是啥要命的怪物。”
钟冉掏出剩金属刃的双头匕首:“那就松香野猪吧。”
*
三人回洞内,卫舜削尖木棍,给半人长的野猪来个头尾贯穿。陶勇趴地上使劲儿吹火,火花噗嗤炸开,他鼻尖辣辣灼痛。
钟冉坐远,看卫舜与陶勇分拿木棍两端,死猪在火燎的热浪里翻滚,渐渐烤出油珠,带香的烟气蹿进鼻腔。
钟冉动动嘴角,唾沫直往外涌,又用力咽回。
陶勇胳膊发酸:“好家伙,这份量可够重,累得我肩膀疼。”
卫舜指尖戳戳焦酥皮肉:“估摸着可以了。”
他让陶勇双手固定,俯身剖开肚皮。蒸汽扑鼻而来,闻得陶勇两眼黑懵:“好了没?我已经饿得站不稳了。”
“等会儿,内脏得去除。”
刀刃在里头搅弄一阵,陶勇猛吸香气:“好了没?”
“等会儿…”卫舜停刀,顺骨缝掏出碎肉扔开,横刀继续摆弄。陶勇无聊,望着那团废弃碎肉,忽然眯眼。
他无意识探长脖子,卫舜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陶勇挤眼睛,貌似在确认:“好像有啥东西在闪?”
卫舜皱眉:“什么?”
陶勇递木棍给他,卫舜捧稳,回头看他的举动。陶勇蹲得极低,几乎贴脸上去,伸手往里一掏,摸到圈状硬物。
他怔愣半晌,缓缓抬头,与卫舜对上目光。
卫舜不解歪头,扬下巴示意他拿出。
陶勇抽手,五指慢慢摊开──
一截烤成焦褐的断指,连一枚银色钻戒,被火焰折射亮光,亮光随火苗颤抖。
卫舜指腹发冷,不知不觉探上断指,微抬眼皮与陶勇相望,钟冉的声音远远传来:“怎么了?”
卫舜意识拉回,转头看钟冉:“野猪肚子里……吃了人骨头。”
钟冉“腾”地站起:“什么?!”
卫舜拿走断指,快步递给钟冉,明明一眼就能看清,钟冉偏端详许久,嘴唇嗫嚅:“那野猪从哪里来的?”
陶勇起身:“我带你们去。”
***
三人再次出洞,沿长河下行。月亮偏移,光线不及原先明亮,但众人已适应黑暗,仍能看清周围。
陶勇指向低矮灌木丛:“就是这里,我在这边折树枝,那家伙就伏在里头对我哼叫。”
卫舜弯腰走近,手扒开灌木。里头并没有预想的尸体或者断肢,倒是能瞧见倒伏的草丛纹路,顺纹路眺望,湿泥巴地里蹄印深深浅浅,朝更远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