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兜内,巴掌能裹的丝绒小盒静贴掌心。他掏出盒子,拇指顶开盒盖,一枚钻戒嵌于中央。
卫舜很紧张。
他扯领带,松领扣,不断对镜子演练腹稿,手心满是汗。
明天钟冉生日…他要正式求婚……
卫舜伸手入水池,感受它变温变凉,指腹隐隐皱缩。明明喝了许多水,他仍觉得嘴唇发干,舌尖总难濡湿,似有团火困在喉头,等待他发.泄。
“你还没洗完吗?”
卫舜偏头:“洗完了,马上就出来。”
卫舜推门,钟冉坐床边削苹果,削得十分认真,果皮连成整串儿,一圈圈落入裙摆。
听见动静,她递苹果:“吃不吃苹果?给你削的哦。”
她挺起腰身,修长的脖颈白杨般直立,虽有长裙遮挡,仍能见浑圆的膝盖,裙摆陷入腿缝,勾勒两条细瘦的肉杆,尽处是双白嫩脚踝。
卫舜酒气上头,热浪拂身。
钟冉见他不回答,自顾啃了一口:“嗯…还挺甜。”
“真的很甜吗?”
钟冉懵懵扬下巴:“啊?”
卫舜快步上前,双手捧起脸,弯脖子吻下。
钟冉有点慌了。
卫舜从没这样吻过她,带着迫切,似往她的原野放了把火,野草遇见烈焰,以铺天盖地的势头融化身躯。
钟冉脊背绷直,卫舜的手指在脊柱滑动,每行一寸,都是星火燎原。
钟冉不记得苹果怎么掉的,也不记得衣扣怎么解的,只记得卫舜声音很好听,是不同往常的好听,低沉中融入蛊惑,热气挠她耳廓:“…冉冉…抱紧我…”
她抱他,指尖在一根根脊柱间翻山越岭,又像抹过琴弦,能拨出卫舜的喘.息。
到达连绵山区的尽头,卫舜胳膊收紧:“…冉冉…”
钟冉说不出话,嘟嘟囔囔一阵,但卫舜并不想听她说什么,贴身吮双唇。
钟冉意识朦胧:“…你…你脸上都是汗…”
卫舜低声笑,钟冉圈他脖子:“别、别笑…我不好意思了…”
卫舜埋她怀中:“我忍不住…冉冉…我忍不住…我曾以为我失去了一切…但…我其实多么幸运…”
钟冉张嘴喘气,卫舜攥床单,“冉冉……”
“卫舜……”
……
云雨过,夜幕已深。钟冉睡得极沉,卫舜却睡不着,双目睁圆,目光黏她脸上,仿佛怎么看都不够。
钟冉咂咂嘴,汗水湿了又干,几缕碎发硬邦邦贴耳旁。
卫舜扬起嘴角就忘了沉下,指尖隔空描绘五官,有意无意地掠她睫毛梢。钟冉眼珠小幅滑动,卫舜收手,悄悄印上一吻:“睡个好觉。”
他捡衣服进浴室,钟冉躺平身子,眉眼微微颤抖。
──“火克金,但火生亦土,所以事实是…金脉燃烧,土重生,我回归。”
钟冉不住晃脑袋,嘴唇动了动:“…后土娘娘…”
──“你是愿意继承我的衣钵,还是从此消亡?”
钟冉视线黑懵,身体无限下坠,轰然落地。
她依旧躺着,有流水自脖颈流过。钟冉摸脖子,抬手,五指金光徜徉。
她陡然起身,火光扑面,看见幽精在金河里扑腾。他手指握流水,水却从指缝溜走,半点抓不住。
幽精摇头:“不要…我想活下去…我求你了…”
钟冉怔怔流泪:“我也想活下去…可我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幽精恨恨瞪她,“你死!你给我死!!”他挣扎着扑来,钟冉闭眼,准备迎接当头一棒,静待良久,却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钟冉睁眼,幽精行消影散,化一道黑雾,融入了祭坛的心脏。
心脏猛烈跳动,哧──
它碎成残骸,转眼如云雾消散!
生命与火光同时湮灭,钟冉感觉身体腾空,像幽魂,轻飘飘升顶,金河逐渐透明,自己的尸体静躺于河中。
她看呆了。
“你是…幽精的后代?”
钟冉抬头,祭坛红光迸发,一道人影乍现,声线温柔,像是女人的嗓音。
钟冉点头:“是。”
红色人影走近:“多少年了?”
钟冉并不知她问的什么,却能脱口而出:“两千七百九十八年。”
“是啊,”人影叹息,“好久了,太久了。”
钟冉问:“你是谁?”
人影略带笑意:“我是你嫡嫡亲的真祖宗,一般都叫我后土娘娘。”
钟冉眼波流转:“后土…娘娘?”
人影隔空伸手,摸她脸颊:“可怜可怜,既然你是命定之人,能让后土血脉延续,那就给你个机会。”
“什么意思?”
人影收手,“我想想如何解释…”她嘴边咬指甲,“这样说吧,火克金,但火生亦土,所以真相是……烧金脉,土重生,后土回归。”
钟冉皱眉:“你…都知道?”
人影摇头:“世界变数千万,谁也说不准日后,我只是卜过卦,命数告诉我,千百年后,金因火而灭,土依火而生。”
她抬自己的手看看,“所以我建造金脉为命脉,是为了保后土这脉的永存,防止日后变数。”
钟冉嗫嚅:“那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机会就是…”后土凝视她,“你愿意继承我的衣钵,还是从此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