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房门,却惊讶地发现——她不在?
虽然视野一目了然,可他还是无意识地将空调被翻来覆去,仿佛那儿能藏进一个人。待他宕机的脑子终于重启,他才发觉,窗户是开着的。
罗子急忙跑到窗边探头,一楼的防盗网简直是浑然天成的下楼工具,也就是说……
钟冉偷偷跑啦?
*
黄昏的老胡同人烟稀少,仅有的归家人带着满身疲惫行色匆匆。便利店老板将零钱递给钟冉:“您好,找您的六元。”
钟冉将零钱放回包中,顺手拆开冰棍。冒着汗珠的冰棍吃进嘴里,让钟冉感觉燥热有所缓解。
她边舔边随意在胡同里穿梭,偶尔停下脚步逗逗打转的野猫,显得很是无聊。
一辆三轮从身边驶过,蹬车的老头吆喝到:“让一让诶让一让!”钟冉转了弯,顺势溜进狭窄的巷道。
街边路灯按时亮起,一盏盏照向地面。钟冉拿着手机说:“喂婶婶,我在胡同这儿玩呢。嗯…嗯…还行,有朋友陪着呢,没关系…”
讲话声很大,不仅盖过自行车轮胎的滋滋声,也盖过了脚步声。
一个男人跟在钟冉身后。
“嗯好的好的,”钟冉仍在说话,“我晓得的,注意安…”
欻!
一声破空而至的响动,男人猛地跨上前,胳膊卡紧钟冉的脖子,棉布摁死她的口鼻。
钟冉的双腿在地面胡乱划动,随着男人手中力气加大,她渐渐平息了挣扎。
*
推着小推车的护士停在病床边,柔声对陈智交待:“换药了啊。”
说着,她将输液架的吊瓶取下,换上满满一瓶新药。
卫舜对周围的动静毫无知觉:“哪个同事?记得样子吗?”
陈智双眼微阖:“和你有关系吗?”
卫舜有些不耐,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起。
他接通电话:“罗子?有事吗?”
“喂?卫舜吗?”罗子站在房门口,五指插进乱发,“你那个小女友,她不见了。”
陈智见卫舜刷地起身,瞬间变了脸色:“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罗子头疼不已:“我也搞不清楚,感觉她像是从二楼爬下去的,可我觉得她没必要瞒着我走啊,你说不就打声招呼的事儿吗?我又不会拦住她…”
“因为她不想我知道。”卫舜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怕你告诉我,她想瞒着我。”
罗子不明白:“什,什么意思…喂?卫舜?”
卫舜挂断了电话。
陈智愣愣看着卫舜逐渐靠近的阴沉脸。
卫舜俯身,猛地揪紧陈智衣领:“我告诉你,先前你抑郁,怎么搞我都随意,可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要是不说,你姐姐和你爸爸都难以安宁。不光他们,我,你,我们都得见阎王!”
陈智一时难以细究他话中意思,哆哆嗦嗦地说:“你…你问的,我不一定记得…”
卫舜想起什么,忽地松了手指——
昨晚吃饭时,工头的虎口处似乎有水泡的疤痕。这种长期摩擦留的水泡,监工并不会亲自下场做事,除非…
卫舜眼神发狠:“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姓吴?叫吴岩?
陈智语无伦次:“好,好像是…”
卫舜再次揪紧衣领:“他是不是有个老婆?”
陈智点点头:“有的,我记得他有个怀孕的老婆,去年我爸出事,他们俩还来看望过…”
卫舜心神一震。
昨夜廖队抽烟时,龇着黄牙嗤笑到:“他们的供词真是千奇百怪,那个保安说自己遵纪守法,然后呢,说工头老婆怀着孕,他才有可能瞎搞,你说,这无故内讧好不好笑?”
他老婆…到底怀孕多久了?!
第28章 028 孤勇(一)
“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窗帘密闭的屋子被汗味儿濡没, 房顶悬挂的风扇呼呼送出热风。
手机喇叭口传来低沉的旋律, 偶尔被金属撞击声掐断。
啪嗒。
一滴血自床角坠入地面,渐渐散成星射状。浅色床单被鲜红污染, 渐渐变得斑驳。
墙头照射的灯光被扇叶切割,明明暗暗晃上一张人脸。他的眉毛挂着汗珠, 细小的汗珠顺着重力汇聚, 最终沉向下空。
啪嗒。
汗珠砸进床单, 与些微血渍融合,消失了踪迹。男人粗短的手指握紧床上细瘦的手腕, 沿着掌心脉络划出更长的血痕。
床上的女人没有动静,苍白的脸被长发衬得更无血色。她鼻翼毫无翕动,微突的胸下是高高隆起的腹部。
男人放下那只手,转向旁边床铺。
他抻直胳膊,就在指尖触碰上莹白肌肤的瞬间, 钟冉睁开了眼睛。
她语调低沉,声音嘘寒问暖般平静:
“你想杀我吗?”
***
“让一让让一让!”卫舜脚步飞快, “让一让让一让!”
他侧身穿过大厅人群, 迅速跨出大门。天似要下雨般昏沉,来往人车与匆忙的身影擦肩而过。
耳边是通话连接音, 每阵嘟嘟声都让卫舜更紧张一分。
接电话啊!
“喂, 卫舜吗?”那端终于接通了电话。卫舜把紧手机:“廖队,能不能查一下吴岩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