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群山环抱,树木郁郁葱葱,偶尔有鸟儿叫声清脆。
安知给苏颜垂着腿,轻声道:“娘娘在想什么呢?”
苏颜垂眸,摸了摸空荡荡的耳垂,嘴角勾起微笑,不知殿下那边,如何了。
*
送走了苏颜,罗瑾召集东宫属臣和谋士议事,大家为某些问题争论不休,吵的脸红耳赤。
罗瑾正襟危坐,低头抿了口茶,脸色沉沉的听他们辩论,他喜欢手底下的人直言,也许他们互相争辩,自己从中听取意见。
太阳渐渐升高了,罗瑾抬眸看向窗外,一群鸟儿扑翅掠过。
苏颜的马车应该已经出城了。
罗瑾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头的翠玉耳铛有些硌手,又仿佛还带着那个小姑娘的气息。
他烦躁的心情霎时有了点好转。
深邃的眸眯了咪,挥手叫他们停止争论,自己从中拿了主意。
“哎呦,殿下吩咐,实在……不便打扰。”
“先等等……”
门外传来隐约的推就争吵声,福川开了门出去,一会儿回来垂首为难道:“殿下,太后病重了……”
罗瑾重重搁下茶盏,凝眸望向跟在福川身后进来的,一个衣着体面的老太监。
老太监声音尖细,佝偻着身子:“殿下,太后娘娘晨起身子不适,那喘气声听着都叫人难受……奴瞒着太后,特请您过去看看。”
又病重了?
罗瑾深沉的眸藏着无尽寒凉,一股看不见的气势逼的老太监不敢抬头,声音越来越小。
“去慈宁宫。”
他起身穿了外袍,大步往外去了,坐在轿辇上时,脸色亦是满满阴沉。
慈宁宫里上至妃嫔下至宫人,跪倒了满满一大片,大家屏气凝神,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喧哗。
罗瑾穿着明黄色的蟒袍,端的好一副雅肃清正的模样,阖宫皆知陶太后节俭,却不知慈宁宫一年的开销就要几百万两白银,都知太后不摆排场善待小辈,可这人来都来了,却叫人跪满庭院。
他眼底的讥讽一晃而过。
内殿里陶太后苍老的声音隐约的传来:“皇上,太子现在事忙……哀家小病而已,无需叫他过来,你不用叫他来。”
罗瑾余光打量那个“偷传”信息的老太监一眼,手里拨弄着檀木念珠。
太后实在是“低调”又“体恤小辈”。
面前的珠帘被宫人掀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后面。
太后浑浊的眼珠里微观闪闪,随即捂着帕子咳得惊天动地。
皇上大病稍愈,叫人扶着坐在一旁,皇后端着汤药坐在床侧。
见到太子来了,宫人赶紧搬了张软凳过来。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面色有几分病态的红润,捂着胸口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
“你身上担子重,事情多,哀家老了,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自然规律,太子不必日日都来请安。”
罗瑾直直坐下,薄唇微勾,长眸眯了眯:“谢皇祖母体恤。”
“……太子,哀家这些日子总是梦见娘家人,要是哀家那位娘家侄女朱陶氏能进宫侍疾,陪伴在哀家左右,就好了。”
说完,太后捂着嘴又是一阵急咳,暮气沉沉的目光掠过罗瑾,又看向皇帝。
朱陶氏,太后的亲侄女,是徐县县守的填房夫人,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和太后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过来,思恋?罗瑾眸色深了几分。
从他查实徐县县守欺上瞒下,挪用库银开始,太后才记起这位亲侄女朱陶氏吧。
毕竟朱陶氏的夫君被押入了刑部大牢,她又怎么有心思入宫为太后侍疾呢,那么太后的病,岂不是好不了?
罗瑾垂眸,攥着念珠的手指动了动,声音肃沉:“皇祖母请入宫便是。”
从太子查徐县库银,到任陶氏用尽了手段都不肯撒手开始,太后知道,这位未来的新帝,有一颗冷血无情的心,他不再顾及陶氏的拥立之恩,是头狼崽子!
不理会她话中的暗示,也是意料中的。
太后呼吸急促了些,将眼底的恨意隐藏的很深。
“太后娘娘,尹方居士到了。”宋嬷嬷进了内室,低声说道。
“请她进来。”太后微点了点头。
罗瑾抬眸凝视着走入的青衣居士,眼尾勾出冷意。
据说这位居士师从一位百岁老道,是某大门派的关门弟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于太后的病也有缓解之方。
“太后娘娘凤体欠恙,乃是东方有衰气,衰气得凶,所以身子不好。”
尹方居士掐指算了算,凝神看向罗瑾:“皇城之东是为东宫,东宫之主乃是储君,身有正气,不是太子……”
罗瑾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了,腮边咬肌鼓了鼓,深邃冰凉的目光利刃般扎入那位居士的眼中。
“不知太子妃娘娘是几月出生?”
“八月,居士何意?”不待太子回答,太后坐起身子往前探,一副神情紧张充满担忧的模样。
尹方居士被太子的目光灼的浑身不自在,不过强撑着继续道:“八月生人,和太后的命数刚好相冲。”
罗瑾的手攥紧了。
“咳咳咳,居士,太子妃乃皇太子之妻,身份贵重,您不会是,咳咳咳,算错了吧。”太后咳嗽的异常厉害,余光却在太子身上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