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已经嫁人,不可便宜行事——”允岚低头,看着脚面,“总得考虑霍为的想法。”
“这就是你看那老虔婆和妖女脸色的理由?”炙仁气得快炸了,一把将手中的暖炉摔桌上,噼啪一声响,“就为了那么个男人?”
暖炉盖子开了,灰洒了一地,所幸没烫伤。
允岚眸色一沉,看着这臭小子,冷声喝令他把暖炉捡起来,还要拿扫帚扫干净,这才慢慢解释:“朱虔如此肆无忌惮,老太君想要抬她做妾是一方面,恐怕霍为自己也不会拒绝。”
“你看看你嫁入霍家才第一日,就受了这么多气。处处为你男人考虑,你男人考虑过你的感受吗?你猜得没错,那朱虔就是得老太太心疼,就是犯了错也不会有人骂她,你男人也对她模棱两可,各个就可劲欺负你。”炙仁扫着地,一把扔了扫帚,义愤填膺看着允岚,“气死我了!你说你是不是傻?”
炙仁今日莫名其妙十分气愤。允岚问他:“你怎么回事?”
炙仁今日出去半日,就是为了打听消息,便把听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这朱虔确实得老太太喜欢,曾送给霍为做贴身女婢用,其实就为着做通房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次从战场回来,霍为便受了伤,因此事情没提上日程。
朱虔眼看翻身机会近在眼前,因此虽十七八年纪有些大,也拒了张员外的追求,一心盯着霍为。
“你说你是不是傻?”炙仁按着脑仁,又叹了一声。
“可是——”允岚想要为霍为辩解,他今日离开之前,说让她等他回来,大概是要同她好好谈谈。
不过,允岚确实找不到任何可以辩解的词句,她只能呐呐地看着火焰,轻轻道,“可能……就是傻吧。”
炙仁翻了个白眼,知道她现在是什么都讲不通,出门去通知下人准备饭菜。
端上桌的,可看出来都是热过的剩菜,虽也肉鱼不少。
允岚没说话,让炙仁叫了脆雪一同过来吃,也好一起烤火。
“她生病了。”炙仁没看她,只低头狼吞虎咽,好似饿了一整天那般。
“早上见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允岚看他神色有异,想起今日炙仁莫名的怒火,放了筷子起身,往偏房去。
炙仁这才急了,拦住她:“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掉湖里了,受了凉,也就病了,我给她开了方子抓过药,没什么大碍。”
“好端端,掉什么湖里?后院的湖都是有围栏的。”允岚忽地察觉了不对。
炙仁想拦也拦不住,允岚径直进了偏房,脆雪正躺在床上,一脸肿红,眼皮子也肿成了桃子。
“怎么回事?”允岚十分生气,脆雪这丫头,虽说没跟过她,与她没什么感情,但好歹陪嫁过来,她便须护她周全。
脆雪迷糊中醒过来,半坐起来,说话都不伶俐。
炙仁便抢着替她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大概是中午时候,脆雪去厨房吩咐准备饭菜,出来时遇到了朱虔。
朱虔眼红脆雪身上的物件,直抢了去。脆雪也是个烈性子,不肯给,挨了朱虔几巴掌。
两人争执中,脆雪被推下了河,还是炙仁将她捞上来的。上来便有些烧了,又嚎啕哭了一顿,枕头都湿了,自然眼睛也肿了。
“也不看看是谁房里的人,真是欺人太甚!”想起今早朱虔那嚣张的模样,允岚心头那把火愈烧愈烈,渐渐压不住。她转头看着炙仁,恨铁不成钢地道,“这种事情,怎么不先来跟我说?她一个小姑娘受了凉,好歹得多备点炉火。”
房里一丝热气没有。
她允岚自己受委屈也就罢了,绝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也过得窝囊。
问到炭火,炙人只垂着头:“我待会弄。”
“不怪炙仁,从昨日进门,后院的人就不给我们好脸色,炙仁去要了两回炭火,他们都没理。”脆雪第一次得主子这么紧张,十分惶恐,半坐起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你刚嫁过来,万般艰难,我们若是还给你添麻烦,那就更不该了。”
听了这话,允岚心里一阵胀痛。
炙仁才九岁年纪,脆雪也才十三四岁,都比她小,去找后院的人,少不得被白眼。他们处处受气,为她处处忍着,刚刚饭桌上,炙仁一句也没提,就算昨晚上一夜没有炭火取暖,也一个字没和她抱怨。
“是我不好,才叫你跟着受苦了。”允岚满脸冷色,“这都是因为我没立起来,莫说老太君的脸色要看,夫君的脸色要看,现在连朱虔这下人的脸色也要看。我倒是要看看,这朱虔这回如何嚣张!”
“这些没什么的,允岚,”炙仁这会子反倒冷静了,抓住允岚的衣角,仰头看着她,“还是从长计议吧。”
此刻的允岚哪里听得进他说的话,今日受了那么多气,此刻已忍无可忍。
冲到老太君的后院,便问朱虔人在哪里。老太君一向镇定,此刻也被允岚的来势汹汹惊到,面满怒色:“你这是做什么,来我院子里放肆?”
允岚抻着脖颈儿,看着老太君,只问朱虔的下落,凶神恶煞一般。
还是旁边的一个丫鬟开口:“说是去整理书房了罢。”
这句话,如同烈火烹油。这家里拢共一个书房,给霍为一个人用的。
老太君的脸色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