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定而飞快地杜绝了顾昭将她赶下马车的可能。
她受伤了,可不能再鲁莽地将她赶下车了。
顾昭瞟了一眼她的脚腕,神色不辩,不知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因着无人赶车,马走得也不快,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在月牙儿挂上枝头的时候,马车才行至国公府的大门口。
在如此煎熬的归途中,郡主显然已经饿极,车刚一停住,她便一撩衣摆,迫不及待地要跳下去。
“咳咳……”世子别有用心的咳声清晰地传进了小郡主的耳朵里。
现在无论顾昭做什么,唐映摇都要在心中将他的行为过上三遍,以免在掉以轻心的时候被他坑到。
果然,事实证明郡主此番做法是十分英明神武的。
只因她忽然想起方才为了蹭顾昭马车而找的一堆借口中,其中一个便是自己脚扭伤了。
真正扭伤什么样儿郡主不大装得出来,可她知晓,现下定然是不能欢快地跳下车,回到府中舒舒服服泡个澡,然后十分惬意地上桌吃饭。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哦不对,她现在还能干坐着。
小郡主眨巴着狡黠的双眼直往世子身上瞟,试探地问道,“学生脚扭伤了,先生没忘吧?”
世子眼角狠狠一抽,都重提一遍了,他还能忘吗?
“然后?”
哎,他简直惜字如金,都不知道关心关心她。
“便劳烦先生下车,去府中将我的侍女唤来,扶我进去……”
她面色如常,丝毫没有麻烦别人时候该有的觉悟。
世子对她的神色熟视无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劳烦。”
小郡主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便一轻,转而被他抱下了车。
映着如水的月色,郡主瞧见他垂下眼睫望她,低声开口,“如此便没那么劳烦了。”
她被他有力地抱在怀中,能清晰却又朦胧地感受到他说话时候胸膛的轻微震颤。
一定是这月色太狡猾了,不然她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呢?
顾昭抱着她朝国公府内走去,守门的小厮正要拦下,却在瞧清他怀中人之后呆住。
顾昭便这么抱着小郡主顺畅无阻地进了国公府的大门。
一路上,凡是瞧见他们俩是以这样一种姿态进来的,皆露出一副撞了鬼的神色。
小郡主本还能梗直了脖子一脸和顾昭划清界限的神情,可她很快发现这没有用。
她再也扛不住这样的视线,悄悄地将脑袋缩到了顾昭怀里。
世子瞧见她攥着自己袖子的手,悄悄地勾起了唇角。
“你住何处?”
他开口问道,唐映摇窝在他怀中不愿抬头,只略略松了攥着他袖子的手,指了个方向。
顾昭抬眼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并未挪动步子,忽然道,“我竟不知你何时有了这样的本事,日日宿在树上?”
不应该啊,国公府她这般熟悉,怎会指错路?
郡主没觉不对,抬眼望去。
她没指错啊,那不是路吗?
小郡主疑惑地回望,却瞧见了他眼底侵染着的笑意。
好个顾昭,竟敢戏弄她。
小郡主似乎被他眼底的笑意给刺激到了,挣扎了两下,咬牙切齿道,“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脚不疼了?”他明知故问。
“简直不能再爽利了。”她痛快答道。
她的眉眼在月色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嗔怒起来的神色更是动人。
世子抱着竟有些舍不得撒手。
“你须得想明白,现下我抱着你,是因着你脚腕扭伤的缘故,若你现在自己走回去,该与府中众人如何作解?”
他不轻不重地点中了郡主的要害,也未继续奉劝,言罢便要撒手。
郡主自认为是普天之下最识时务的郡主,忙攥住了他的袖子,丰润的唇微微扬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地神色来,“还是劳烦先生了。”
她声音低柔而魅惑,如夜色山间静静流淌的泉水。
“确实有些劳烦。”他顺着她道。
她怔住,这是向她讨要报酬的意思?
“既然如此劳烦先生,便等先生生辰时候,学生定送一份尽心的生辰礼。”
她的空话随口便能拈来,等他那遥遥无期不知何时的生辰到了,谁又还能记得这轻而薄的口头承诺呢?
她实在是英明神武。
她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再一次取悦了他,“也好。”
他终于败下阵来,抱着她继续向前走。
他的步伐,实在没能比他家慢吞吞的马快上多少,就在这么煎熬却又诡异的愉悦之中,他终于抱着她走到了她的院子门口。
拂冬迎了上来,瞧见郡主是被昭世子抱着回来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伤着哪里了?”
“嗯,伤着脚了。”她漫不经心道。
拂冬显然上了心,一听郡主伤着脚了,也不敢叫她下地,忙道,“还是劳烦世子进来……”
不必,何必请他进来呢?她自己还是能走过去的。
还未等她开口阻止,顾昭便抱着她跨进了院门。
院中海棠树随风微微晃动着,世子抱着郡主走了过去,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她常卧着的美人榻上。
正欲直起身子,却眼见地瞧见榻子上扔着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