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飞快瞧了她一眼,心中了然,“送过去的拜帖是不是没仔细看?”
“自然是看了。”郡主浅笑道。
怎么会仔细看呢,哪有那么早送拜帖的,谁能有那样的好脾气,一大早被吵醒还能冷静地打开拜帖去细读。
顾昭无奈地摇头,深知这小郡主的话素来只能听进去三分,她说看了,多半只是勉为其难地瞟了一眼。
“生辰宴是夜里才开的。”顾昭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
郡主指挥侍从搬生辰礼的手生生一顿,怎么是夜里才开?
所以,她现在要再舟车劳顿地回国公府吗?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郡主的面色顿时变得痛苦又忧伤。
顾昭好笑地瞧着她,这一贯爱犯迷糊的小郡主。
“不必回去了。”他轻声道。
小郡主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她断不想再奔波劳顿地赶回顾王府了。
“便勉为其难地听了先生吧。”她十分乖巧道。
顾昭摇摇头,没跟这郡主再计较那口舌之快。
他今日还要忙着安排生辰宴的事情,便叫这郡主自己随便在府中逛逛。
小郡主自然不会闷着自己,忙叫他放心去张罗,末了,献宝似的将生辰礼送到了他面前。
“祝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生辰快乐。”
瞧见她这般诚心诚意地祝福,顾昭难得没纠正她,这生辰寿词,他这个年纪是当不起的。
郡主在王府百无聊赖地逛游了大半天,窥见池塘边的景致甚好,毫不客气地命人在旁边支起了榻子。
她就这么懒洋洋地坐在池塘边晒着太阳,时不时地逗逗塘中的鱼儿,好不惬意。
池塘中的鱼不知养了多久,一条赛一条的肥美,郡主瞧着惊讶不已,不知煮起来的味道,是否也如瞧着的这般鲜美。
唐映摇就这么悠哉悠哉地在池塘边儿上坐了一下午,终于邻着开宴,侍从过来请,才恋恋不舍地起了身。
宴会已开,顾王府的菜色素来是不错,这她之前早已经领略过了,但因着今年是世子开府之后经历的第一个生辰,自然办得甚是隆重了起来。
不仅菜色上下了苦功夫,甚至开了珍藏数年的玉露酒,此酒难得,更是令过往来宾惊喜不已。
这十分难得的酒却在郡主那里讨了嫌,她一闻见这酒的味道,便忍不住直打喷嚏。
她打了几个喷嚏,甚至不能开口唤人。
终于,在一片喧闹中,门外路过的侍从听见了她的声响,忙走了进来。
郡主掏出帕子掩住口鼻,伸手指着桌子上的玉露酒,“把它给本郡主拿开。”
侍从忙小心地将玉露酒撤下,换成了容易接受的果酒。
果酒味道清甜,饮起来也极为爽口,可后劲却大。
很显然,小郡主不知道这一点,果酒十分合她的胃口,郡主十分贪杯地将一壶的果酒喝了个干净。
因着知晓她喜好清净,不喜繁闹,故而顾昭十分贴心地为她单独在内间备了一席,甚至还用屏风挡了起来。
所以当顾昭终于趁着空闲来瞧这郡主的时候,才发觉她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顾昭瞧见桌子上空着的酒壶,心中暗道不好,忙差了随侍去四处寻她。
过了约莫有一刻,侍从才回来禀告,言那小郡主在他的书房中。
她喝醉了跑到那里去作甚?
顾昭心中疑惑,忙移步去了书房。
书房之中,烛火摇曳,郡主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晦涩不明。
瞧见她好好的,顾昭心下松了口气。
不知醉到何种程度的郡主,此刻正无比规矩地端坐在他的案几前。
醉了还能坐得这般端正,实在太不像这小郡主的行事风格了。
顾昭心中啧啧称奇,走过去要瞧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郡主正握着毛笔,十分认真地在宣纸上习字。
她瞧见顾昭走了过来,献宝似的将那张字拿了起来,伸到了他面前,“我写的如何?”
夸奖我吧,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这样说道。
顾昭将视线从她的眉眼间移开,垂眼去瞧她习的字。
唔……
良久,世子在郡主期许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艰难地开口,“甚妙。”
郡主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夸奖,将宣纸朝他怀中一拍,大方道,“送给你了。”
她的笑容还未挂上嘴角,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朝一旁倒去。
顾昭眼疾手快地忙一把将她揽住,小郡主乖巧地伏在他怀中,呵气如兰。
“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她忽然神神秘秘道。
顾昭只以为她是醉了,在说胡话,本不在意,却瞧见她兀自在袖中乱掏一通,终于摸出了一个物什递了过来。
“给你。”她又如同献宝似的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顾昭定睛一瞧,心下有些哑然。
他自然记得这枚玉佩,曾经也是素来不离身的,只是当初和她一同流落在外之时,为了换只鸡给她补身子,便给了当时借宿的户主人。
现如今,怎在她手中,她又是拿什么换回来的。
从一个醉鬼的口中,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故而世子并未开这个口。
可这醉鬼虽醉,口舌功夫依旧厉害得紧,“我送先生的这个,名曰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