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皇帝刚传召顾闻启没半日的功夫,一道圣旨便下来了。
言北疆动乱,蛮夷多次扰乱北疆安宁,派五皇子出征,平了蛮夷之乱,还北疆一个安宁。
此圣旨一出,全朝哗然。
平北疆之乱,确实是能立功的事情,可风险却也大。
朝中众说纷纭,分了两派暗自揣测。
一派是圣上派五皇子去平北疆之乱,是好立个大功,回来直接封了太子。
另一派则觉不然,若圣上真的想要立五皇子,功处处都能有,实乃不必叫未来储君去冒这么个风险。
两派各持己见,背地里争论不下,可表面之上,依旧风平浪静。
可这天,似乎是要变。
翌日,五皇子便受皇帝命令出征去讨伐北疆,皇帝同一众大臣亲自送至城外。
许多世家公子小姐为表礼仪,也去相送了。
唐映摇打着哈欠,赫然也在队列之中。
这真的不是她本意,起这么一大早出门送一个不怎么熟的人,真的不是郡主会做的事情。
奈何,她那一直勤勤恳恳忙政务的爹忽然尝到了闲赋在家的甜头,竟也学会了赖床。
赖床就罢了,还将她赶出来,叫她顶替他来给顾闻启送别。
唐映摇心中郁结,觉得自己不需要父爱了,她爹还是适合勤勤恳恳的忙政务。
终于将顾闻启送别了城门,皇帝与其一同喝过送别酒之后,站在城墙上瞧着兵队渐渐远行。
又站了一会儿,才被人扶了下去。
各大臣紧接着一并下去了,世家公子小姐随之其后零零散散地下去了。
唐映摇瞧着那兵队渐渐远行,慢慢变小,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内。
日头已经升上来了,空气中伴着点儿湿漉漉的味道。
唐映摇打了个喷嚏,转身欲回去补个回笼觉。
一转身,便瞧见城墙之上,还站着一个人。
他正好穿着唐映摇那日,命车夫还回去的那件颜色老气横秋的衣裳。
不得不说,这老气横秋的颜色,他穿上,确实不老气,还显得十分清隽稳重。
只是郡主此刻瞧见这衣裳,委实有些……
毕竟她靠着这衣裳找了借口,坑了他百两黄金,虽说是他不义在先……
对,就是他不义在先,退了婚约。
她有什么好躲闪的,那百两黄金,是她应当拿的,他退了婚约,叫她在这京城中,不,不止她,叫整个国公府,都颜面大失。
这以后,还有谁会来聘一个被王府退婚的郡主?
她敲来那百两黄金,还是少的。
郡主想着,觉得自己有道理极了,简直不能再有道理了。
于是,十分有底气的郡主耿直了脖子,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地要从世子身旁经过。
若是他开口唤她,不论是歉意亦或是哀求,她都是不会理的,就让他独自在这城墙的冷风中懊悔吧。
她回去就要大办赏花宴,办十次。
齐聚京城中所有的世家才俊,选上一个比他年轻,比他貌美,比他满腹经纶的公子,叫他瞧着自己和那公子在一起,黯然神伤去吧——
“哎呦……”
郡主脑袋里的想法太激烈,一个没注意脚下,“噗通”一声被重重地绊倒在地。
剧痛传来,她恶狠狠地朝顾昭瞪了过去,泪眼朦胧地发现,他离她还有三步远呢。
这是怎么回事,郡主瞧向自己摔倒的地方,欲哭无泪地发现,地上翘起了一块儿地砖。
搞什么,堂堂京城,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不平的路,来绊倒她一个郡主。
实在是太痛了,郡主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试着要起身,可刚一动,脚踝便传来锥心刺骨地疼,叫她丝毫不敢动弹。
泪眼朦胧间,她瞧见顾昭似乎走了过来,经过她身边时,小郡主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
她抬脸去瞧他,泪眼朦胧,人畜无害。
顾昭一怔,他本就没打算走,这郡主摆出如此可怜兮兮的神色作甚。
她方才不是还要傲视群雄吗?
顾昭欲笑,可似乎如此情势不太妥当,他只得绷着嘴角,不敢去看郡主的眼睛,侧过头去瞧她的伤势。
他的手刚轻轻抚上她的脚踝,郡主便十分敏感地一颤,她朝后头小心缩了缩。
“疼,你别摸。”语气中哭腔满满。
他瞧着她衣裳也脏了,遂将外袍脱下盖住她,将她自地上抱起,郡主怕再摔着,忙条件反射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却在他怀中兀自懊恼,明明可以十分冰冷地离开,现下却搞得一团糟,连路都不能走,还要依仗这个人。
郡主心中,憋屈得厉害。
她瞧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衣裳,想起曾经,在护国寺,他也是这般无奈地将衣裳为她披上,将她抱起。
那时他对她,平心而论,其实是不错的。
哎,为何,为何偏偏要退婚约呢?
郡主心中一叹,这么一想,他曾经给的甜,便都成了涩。
顾昭抱着她慢慢下了城墙,望了一眼她的脚踝,不动声色道,“你这脚伤得有些厉害,须得找个医馆瞧一瞧。”
她点点头,“我回府之后叫人去请大夫。”
“不行,要立刻去看。”
她瞪大了双眼,“伤得竟有那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