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叙答不出来,只一个劲儿地嚎:“疼疼疼疼疼!”
反观苏绣,就像是处在极乐之境。
郭伯言扶着她肩膀上下端详,心疼地叹息:“我的筱筱真是命苦,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看看你,短短几天,就瘦了这么多。爹爹这就带你回家,让厨房做些好吃的,好好地给你补补身体。”
苏绣眼里噙泪,哭得梨花带雨,偏又故作坚强,做出一副可怜兮兮楚楚可人的模样。
她轻轻点头,带着哭腔应道:“好。”
郭伯言看到她这般模样,心底是更加怜惜,小心翼翼捧着珍贵宝石一般,把她扶上了车。
送她上车后,郭伯言转身去找昌平,与他们告别。
趁父亲转身时,苏绣挑起车帘,对另一边饱受折磨的裴叙做了个鬼脸。
耳朵快被扯下来的裴叙看到她这欠揍的动作,恨得咬牙切齿。
他努力想挣脱昌平的桎梏,往苏绣的方向冲去。
正使力时,昌平却突然松开了他。
裴叙一个不察,就顺势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他正好倒在了郭伯言跟前。
看见这样一幕,昌平心头一梗,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你这混小子!你当真对郭家小娘子,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叙:?
不,他没有。
裴叙吞下了所有的委屈,努力地想站起来,堂堂正正说话。
但他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
郭伯言不知道他受了伤,听了昌平的话,又见他长跪不起,登时白了脸色,一手指他,又惊又气,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裴叙轻叹一声:“对不起……”
是他没能保护好苏绣。
“砰——”
可话还没说话,断章取义的郭老爷就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郭大人!”看到郭伯言倒下,昌平没忍住惊呼出声,随即蹲下了身,努力地想去扶起他。
但她养尊处优惯了,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再加上郭伯言的块头大,所以就算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撼动他半分。
做了无用功的昌平没忍住回头瞪裴叙,冷声道:“禽兽,还愣着作甚?”
听到这个称呼的裴叙:……
他不敢吭声,只能拖着病体,向郭伯言挪近。
这番动静不小,就算苏绣身处车内,也清晰听到了昌平的那声惊呼。
意识到外边出了事,她当即挑起车帘,向外边望去。
在看到晕厥在地的郭伯言时,她神色一变,忙是下了车,提起裙摆亟亟赶去。
她精通医术,赶到郭伯言的身旁后,就将手搭在了他腕上,为他细细把脉。
发现他并无大碍后,苏绣松了口气。
她扭头看身旁的昌平,笑道:“我阿耶只是太过劳累,这才体力不支晕死了过去。接下来的几日,只要让他好好休息、调理调理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她笑起来时,明眸弯弯,像极了新月,嘴角梨涡浅浅,甜美得像沾染花卉的蜜。
触到她笑颜时,昌平禁不住一愣,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使得她良久都不能回神。
苏绣对上她出神的视线,也下意识地愣住。
她差点忘了,她已经不是裴筱,不是那个能向昌平撒娇的裴筱了。
意识到这点,苏绣的心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闷闷的,还有些疼。
身为全场唯二的知情。人,裴叙忙插话进来,试图打破此时的尴尬:“既然如此,那就赶紧送郭大人回去罢。”
苏绣顿了顿,轻轻颔首,应道:“嗯。”
然后起身,将郭伯言带来的随从喊了过来,背郭伯言上车。
临行之前,昌平还在细心嘱托,提醒背郭伯言的那名小厮:“小心点儿啊,可别让郭大人摔着。”
光这还不够,她问苏绣:“我们府上有两三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不然等我回去,让他们去贵府,为郭大人瞧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昌平向来强势,根本就由不得苏绣拒绝。
无奈之下,苏绣只得应下了:“好,那就有劳夫人了。”
说完,就与他们告别离开,施施然上了车。
在马车驶动前,苏绣挑起了车帘一角,往昌平和裴叙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嘴角不经意地勾起淡淡弧度。
能有昌平这样的长辈,真好。
裴家对她的恩情,她好像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他们走后,裴叙和昌平也准备离开。
受伤的裴叙无人照拂,只能可怜兮兮地依靠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突然回头,向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苏绣冷不防对上他视线,竟是心慌地放下了车帘,心跳莫名加速。
那一眼太远,那一眼也太快,她根本就没能捕捉到他的表情,也就不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苏绣捂住心口,静默了好一阵,这才平复了情绪,再次掀帘,往外看去。
但这个时候,裴叙已经不在原地了。
大理寺的门口空荡荡的,一如她空落落的心。
苏绣轻叹一声,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收回了目光。
从大理寺到郭府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