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紧缩。这哪儿是天神,分明是索命的厉鬼。
艰难的咽着口水,躺在地上的人开始发抖,额间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看来是有印象了。”脸上的笑淡下去,黑色的瞳孔好像能吃人,一直白皙的手狠戾掐住他的下颌,强逼着对方与她对视,“那就再好好看清楚,让你知道有些人是你不能随便碰的。”
姜春和她妈生了一张极为相似的脸。母亲是妖艳妩媚的美人,女儿则嚣张狠戾如鬼魅。
父亲过世这些年,她们孤儿寡母因为这张脸没少受欺负,街坊四邻亲朋好友,人善便人人能欺,她看遍社会险恶,知道要混下去的话头硬拳头要更硬。
在强者的世界里从来遇不到坏人,于是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打起架来拦不住也打不过。毕竟,没有人愿意被一个连命都不要的疯子缠上。
“凭你也敢灌她?”
“我……我不敢了,我那天喝醉了,一时糊涂才……”急促的喘息里,他拼命的挣扎解释,“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这个人向来护短。而且,瑕疵必报。”说话声一字一顿,冷冷沉沉的声音听的人脊背发凉。
巷子里的路灯早就坏了,月光本就昏暗,姜春想起来昨天凌晨被灌到昏迷不醒的女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那个她都舍不得说一句狠话的女人,就凭他也敢?她气极反笑,盯着地上的人。
“喜欢喝酒是吧?”姜春轻飘飘的开口,眼底的狠戾愈发明显,“那今天让你喝个够。”
姜春本想亲自动手,陆燃把她拉开,轻轻打了个响指,接着旁边有四五个少年拿着酒瓶凑上来,粗壮手臂的獠牙纹身能将人一口吞噬。
“这点事还要你亲自动手吗?这些酒倒是便宜他了。”陆燃搭着姜春的肩膀,冷哼一声。
巷子里传出惨叫,周遭的行人视若无睹,只稍微加快脚步,妄图早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姜春一把拍开肩头的爪子,脸上嫌弃的表情十分明显。
吃痛缩回手,陆燃倒是没生气。
“阿姨没事吧。”他靠着墙,没忍住点了支烟,猩红的火焰燃烧起来,对这些事情已经家常便饭。
姜春蹲着身子撸狗,柔软的狗毛挠在手心,很痒。
“没事。随她去吧。”站起身扯着牵引锁,“我跟九叔打过招呼了。”
灯光昏暗,夜色笼罩一片肮脏,身边的惨叫声渐渐低下来。
“你这么火急火燎。我差点以为天塌了。”
“要是哪一天真出事,可能我就带着你们一起死了。”见他脸色一变,姜春好笑,抬腿踢他一脚,“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还怕个屁啊。”
浓烈的酒气浸透在空气中,马丁靴踩在碎酒瓶上,她垂眼看着地上的人,一脚踩过去,“人啊,不要妄想。你记住了。”
回应她的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浩浩荡荡的来,一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
姜春牵着狗跟他们挥手说再见。
巷口只剩两人一狗,半人高的大狗蹲坐在地上。
陆燃不爽的看着那狗,“你的狗养的跟祖宗似的,少一天不遛你还不舒服是吗?”
天天遛狗,也不见她干其他的事情有这么勤快。
小白似乎能够听明白他是在讲自己,扭着脖子看陆燃一眼,接着高傲冷漠的挪开,鼻间喷出一阵粗气,一副我不爱搭理你的样子。
“祖宗可不是这么供的,我宝贝着呢。”姜春摸摸狗头,忍不住又踹他一脚,“我家小白可比你聪明。”
小白是条边境牧羊犬,她八岁那年收到的生日礼物。
这个品种的狗出了名的聪明和高冷,而小白简直把这两点发挥到巅峰,对人爱搭不理是常态。
“得得得,敢情我在你心里还没狗重要。”酸溜溜的话脱口而出,陆燃也不想跟她计较,转身跟她挥手道别。
他们俩青梅竹马这么多年,陆燃对这些事情在了解不过了,但这些也不能让他咽下这口气。这年头狗的待遇都比他好了可还行。
与他相反方向走,姜春牵着狗出了这条马路。
二月初春,街上依旧是裹着薄袄的人群,熙熙攘攘,迷离在夜色中。
姜春从路口的便利店出来,手里面包的塑料包装袋刚拆开,耳尖听见隔壁巷子的声响。她对这些太敏感,听声音就知道大致明了。在底层生活,一群小混混欺负人实在是太常见,不过她这个人向来没有同情心。
这种事情她从来不插手,如同她不太喜欢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一样。
低沉的闷哼声从她耳边钻入耳内,她还是忍不住偏头看了眼,一瞬间,一张脏兮兮的脸抬起来,被人摁在地上的少年与她四目相对,姜春眼睛放光,瞬间被惊艳。
眯了眯通透明亮的眼睛,她长叹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脸,真是暴殄天物。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是救世主,实际她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英雄这个称谓看似高尚,实则无能极了。
目光在那张略显狼狈凄惨的面容上转几圈,姜春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视若无睹,掰了半块面包塞进小白的嘴里,漫不经心的牵着狗继续往前。
她一贯冷漠,见死不救这种事情干的多了。
祝冬青耳边灌满了谩骂声。动手的几人还不过瘾,扭动手腕愈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