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翘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当然接受。我也没指望他会在监狱里关上一辈子,只要他能进去,我就已经成功了。他之后如何,都与我无关。而那时的我,肯定已经无法被他影响了。”
“那便好。”梁肆说。
王东兴也曾想过打人情牌,以自己还有个上小学的女儿名义向检方求情,企图争取宽大处理,结果被驳回,原因是他的女儿在霍明翘那里过得很好,而且霍明翘也提交了证明,指责王东兴负债消失多年,从未承担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不仅如此,还曾多次跟踪到她家,给她的正常生活带来了极大困扰。
王东兴提出申请,想要见霍明翘一面,没有被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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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明翘进了一个新组拍戏,而梁肆也回归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有些事情她还没有说,梁肆便也没有问。
转眼又是一个新年。
年初的时候,王东兴的案子开庭了。他除了被指控诈骗和赌博,还被警方发现过去曾在外地因偷窃被拘留过,最后数罪并罚,被当庭下了判决,获刑六年零三个月。
这件案子公开审理,民众可以前来旁听,但由于是在工作日上午,所以旁听者只有一个人。
梁肆。
他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几个小时,听完了全程。最后审判结束,王东兴被押着出庭,他站在高高的旁听席上,俯视着他。
他实在太显眼了,王东兴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在看清他的一瞬间颤抖起来。
梁肆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双手插在兜里,望着底下的王东兴,嘴角勾出一个森冷的笑意。
王东兴在这一瞬间,读懂了这个男人的意思。
他满头冒汗,慌忙低下头去,被押着离开了法庭。
梁肆戴上口罩,走出了法院。
正值冬日,天阴沉沉的,北风不住地刮。他走到停车坪上,拉开车门,刚坐进去,便被副驾驶上的女人塞过来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小东西,热乎乎的。
“暖手宝。”霍明翘道,“外面很冷吧,我坐在车里都能听到风声。”
她打开保温杯,给他倒了一杯姜茶,道:“喝点儿。”
梁肆把暖手宝放在手里把玩,低下头,凑在杯边轻啜一口。
“喝完啊。”她催促。
他便就着她的手喝完了。
他看着她把杯盖拧回去,却无论如何都对不准螺纹,不由笑了笑,而后敛了神色,道:“六年零三个月。”
霍明翘动作一顿。
“当庭宣判的。”
霍明翘把杯盖拧了回去,这次终于对准了纹路。
“挺好的了。”她笑起来,露出一点点牙齿,“感谢祖国,感谢人民。”
她想象过很多次这一刻的情景,她以为自己会落泪,但其实并没有。
“还有一件事。”梁肆说,“冉染上个月出国了,有个法国的画家很欣赏她,想邀请她去法国聊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移开视线,抠着保温杯上的花纹。
“这种聊聊,可不是真的就只是聊聊。”梁肆说,“对于一个青年画家来说,能打入法国的艺术界,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冉染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
“哦。”霍明翘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那她好厉害,都成了艺术家了。”
梁肆扳过她的脸,无奈道:“可以找准重点吗?”
霍明翘:“毕竟是你们家的养女,她这样的成绩,应该很给你们家里长脸吧?你父母高兴吗?”
“不高兴。”梁肆说,“他们觉得我到现在也没有正经谈过女朋友,非常丢人。”
“他们怎么不去管冉染?冉染也没有男朋友吧?”霍明翘微恼。
“她都去法国了,还管得着吗?她早该独立出去了。”梁肆道。
霍明翘默不作声。
梁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保温杯,漆都快被她抠掉了。
“中午想吃什么?”他发动车子。
霍明翘立刻坐直了身子,大声道:“烤肉!”
梁肆:“嗯?”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吃烤肉!”霍明翘坚持道,“那种油汪汪、会滋滋响的烤肉!”
梁肆:“你确定?”
“我确定!”霍明翘说,“反正戏也拍完了,到过年也没什么事情,冬天穿得多一点,胖了看不出来的!”
梁肆:“好,那就吃烤肉。”
霍明翘斜睨着他:“你愿意?你不怕胖?”
梁肆:“女明星都不怕,我穿的比女明星更多,我怕什么。”
霍明翘找了家附近的烤肉店,因为是工作日,也没到正午,所以店里人不是特别多,只坐了一半的人。霍明翘站在玻璃窗外看了一下,转头问梁肆:“没有包间,你愿意吗?”
梁肆:“我无所谓。”
“被拍到也无所谓吗?”
梁肆瞥了她一眼:“明明一直怕被拍到的都是你吧。”
霍明翘站在冷风中,一边原地跺脚,一边从衣袖里露出几根手指给袁非发消息:“结束了。”
袁非很快回复:“判了吗?”
“六年零三个月。”
“可以了。”
霍明翘搓了搓手,又发:“我和梁肆去吃饭了,极有可能被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