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翘的第一反应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害怕,而是庆幸——
还好,梁肆对她家一无所知。
她没有换鞋,绕开他们,径直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那里面,湘湘正在一个人趴在床上专心致志地玩玩具。
看着她一言不发地给湘湘穿好外衣,那对半路夫妻终于暂时停了手。
“你干嘛?”母亲问她。
霍明翘抱起湘湘:“你们继续,我不掺和。但是你们连晚饭都没做,想把她饿死吗。”说完就在继父和母亲的注视下摔门而出。
门里面传来母亲的尖叫:“王东兴!离婚!立刻离婚!”
“你做梦!”
那天晚上,霍明翘抱着湘湘在外面游荡了很久才回家。
又过了两个月,霍明翘回家,发现邻里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还时不时窃窃私语。她硬着头皮快步走进楼栋,却发现楼梯墙壁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涂满了大字:
王东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霍明翘感到一阵晕眩。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却发现怎么也戳不进孔,低头一看,才发现被人涂了胶水。
她慌慌张张地拍门:“妈!妈!是我!开门!”
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霍芳亭一脸警觉地把她拉了进来,又迅速关上了门。
霍明翘:“外面是怎么……”
“明翘啊。”霍芳亭打断她,脸色暗淡,“是妈妈对不起你。”
霍明翘抿了抿唇。
“前几天有几个人过来敲门,说是你叔……王东兴在外面赌博,不仅赌输了,还倒欠他们好多钱……你知道吗,王东兴那个贱人,他手头没钱了,就借钱赌啊!”霍芳亭痛苦道,“那时候他不在家,一群大男人堵着门,我也害怕,只好拿了我一直藏着的现金,好说歹说,先把他们打发走了。后来王东兴回家,我跟他吵了一架,他说他去搞点钱回来,我也拦不住他……到现在也联系不上,今天又有一拨人过来拍门要钱,我怕死了,死活没开!”
霍明翘:“所以他们就在外面喷漆喷胶水?”
霍芳亭低下了头。
霍明翘:“我要报警。”
霍芳亭一把拽住她:“别呀!你报警有什么用?该欠的还是欠,要是王东兴因为赌博被抓进去了,那不就只有咱们娘俩还钱吗?”
霍明翘吃惊地看着母亲,仿佛不认识她。
霍芳亭的手垂了下去:“我现在每天在家里带孩子,吃穿用度全靠王东兴挣,明翘,我……”
霍明翘这才开始真正地恐慌起来。她很想骂点什么,可发现骂了也没用,她还没有成年,还没有真正接触过社会,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她在家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学校了。霍芳亭让她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学校待着,没事别回来了,要不然被那些讨债的看见,指不定怎么样呢。
期间霍芳亭也有打电话来,说继父回家了,不知从哪又搞了点钱,把一拨人堵了回去。但她终究还是看重女儿,说在她跟继父把事情解决前,霍明翘最好老老实实在学校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霍明翘连续很长时间情绪都很低落。
她的变化都被一些同学看在眼里,慢慢地,就有人说霍明翘被她那个好哥哥给甩了。
梁肆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霍明翘了。因为她不愿意见他。
梁肆很多次在线上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她都搪塞过去,说是家里管得严,不方便见面。
终于在一个周五,梁肆给她打电话:“你在哪呢?”
霍明翘:“我在家呢。”
“是吗?那你拍个照片给我看看。”
霍明翘:“不了吧,家里有人……”
梁肆语气突然重了起来:“你骗我!你明明住在学校!我现在就在校门口,你马上给我出来!”
他今天终于按捺不住,到学校门口来接人了。问了好几个学生,才问到个跟霍明翘同班的女生,说是霍明翘最近都住校。
那女生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但他没工夫思考这些。
霍明翘垂着脑袋出来了。
梁肆语气不善:“上车。”
霍明翘乖乖地上了他的车。
天气已经暖和,她坐在摩托后座,抱着梁肆的腰,默默地哭了。
等到梁肆发现后背一片潮湿的时候,霍明翘已经哭了很久,他急急忙忙地停车,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霍明翘抽抽噎噎:“没有……”
“那你最近为什么都住学校?”
“我……我……”她吞吞吐吐,还是没敢说出真相,“我跟家里人吵架,吵得很凶,他们不想我回去,我自己也不想回去。”
梁肆试探道:“为什么吵?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霍明翘一个劲地摇头:“你不懂的。”
梁肆哑然。这种家务事,要是霍明翘死活不肯说,他也没办法。
好在霍明翘情绪宣泄完,状态就好了不少,也肯对他笑一笑了。
梁肆带她去吃了晚饭,吃完晚饭,见霍明翘虽然看起来笑着,但眉宇间似乎还是有几抹忧愁,不由道:“不如我们去逛街吧。”
不是都说女生最好的解压方法是购物吗?
霍明翘:“啊?”
梁肆却坚定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