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荒:“……”
她很想告诉岑王这个做几把伞的意思是去工匠那里做。
但是她忍住了,为了家庭的和谐。
跟着岑行戈和岑老夫人相处的时间越久,碧荒就越来越能体会到作为人的喜怒哀乐以及其他多边的情绪,而不单单只是永恒不变近乎冷漠的温柔。
有了碧荒的帮助,哪怕是手忙脚乱如岑王,也很快就将一柄瞧着有些歪斜的伞给做好了。
“以及很好了。”碧荒面不改色的夸他,“毕竟伞这种东西实用就好,好看与否并不重要。”
岑王勉强接受了碧荒的说辞。
他在阳光下举起这把自己亲自动手制作的工具,仔细的端详着,然后忽然伸出手握住伞骨绕在伞柄上交合的部分往下一拉。
“等等——”碧荒话音还未落,就看到刚刚制作完成的伞因为被人为暴力合拢的缘故而伞骨骨折。
岑王:“……”
碧荒惨不忍睹的偏过了头。
“嗤。”一声嗤笑打破了两人之间弥漫着的诡异尴尬。
碧荒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转过身声音清浅却带了丝甜的唤了一声相公。
岑行戈同样报以微笑,眼中闪烁着的是刻入灵魂的深情,然而这深情的视线移向碧荒身后的岑王时,就立刻化为了寒冬里最冷的冰雪。
“不会做就不要做了,堂堂一个王爷能不能干点正事。”
岑王的脊背陡然僵硬起来,他肃着脸,眸色沉沉的看着岑行戈,“我以为你该对自己的父亲抱有该有的尊重,还是说六年的山野生活真当让你忘记了什么叫做礼义孝悌?”
碧荒:“……”她总算是知道这父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僵硬的模样了!
岑行戈和岑老夫人互怼的时候还能说是祖孙之间特殊的情感表达方式,可是这种方式一旦换了个人,由岑王这张一看就无比正直严谨的脸说出这样刻板严肃的话语,碧荒已经能够预料到她相公心里的愤怒是如何像火山爆发然后岩浆寸寸蔓延。
她扶额,忽然就不想掺进这对父子里了,“我好像听到清清在找我了,我先去看看她。”
等到她走出院落,一眼就看到了岑王妃正站在屋后,眼含担忧的看着仿佛处于两军对峙之中的岑行戈和岑王两父子。
碧荒抿了抿唇,轻唤她:“娘。”
岑王妃这才回过神,有些恍惚的对她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她,“他们在吵架吗?”
碧荒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应该算是吧。”
她也不确定那样的模式究竟是不是吵架,一个是古板严肃的说教,一个是不屈于世俗的桀骜。
“他们会和好的。”碧荒十分肯定的对岑王妃说。
毕竟无论如何,血脉是无法分割的枢纽。
是承前启后,继承了先祖遗志,再到如今一心为国守卫大庆的岑家人。
“我很难想象爹和相公之间的性格差别会这么大。”碧荒转移了话题,带着笑意说起了这件事。
岑王妃也轻松不少的笑了,“行戈是由娘带出来的,而王爷是被先帝教养出的。”
这个先帝,自然不是指在位仅七年,被当今天子夺位而来的那位,而是指岑老夫人的爹庆元帝了。
庆元帝这一生功绩显著,杀伐果断且严厉的他在位期间将大庆的版图扩张到了历史之最,同时在大庆国内为百姓为家国做出了无数个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明神武之举,可以说大庆能够凌驾于诸国之上,是与这位伟大帝王有着莫大的关系的。
可这位伟大的帝王此生唯一的一次错误的决定,就是力排众议将那位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而无半分治国之才,只因为是岑老夫人最疼爱的侄子隔着众适龄的皇子,将他设为了皇太子。
有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善心,喜欢的是诗词歌赋而非治国之策的皇太子在继位之后,朝政很快就被贪婪的几位重臣把握住了朝政,他无能为力的看着朝廷一天一天的腐朽,最后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死在了自己的龙椅之上。
带兵镇压过来却意外继位的当今天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腐肉剜去,再将夺取他性命的毒药全部毁去。
然而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承受着莫须有的罪名。
岑王妃叹了口气。
“只愿王爷什么时候能低下头,也希望行戈能够早日想明白。”
他们毕竟……
是父子啊。
第69章 地动
连日的阴雨让整个村庄都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的雾气, 细细密密的雨丝连绵至远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风暴降临的前兆。
岑老夫人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岑王沉默的拎着伞从岑老夫人的身前走过, 身子挺拔, 步履坚定。
岑王妃站在岑老夫人的身边, 从檐下伸出一只手,冰凉的雨丝落在掌心, 她附和着叹道,“是啊,这雨水灌入山体,路也被封住了,也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够回京。”
正瘫在门口摇椅上的岑行戈闻言撑起身子朝岑王妃这边, 像是不经意又似是试探的开口,“那就不走了留在这里呗, 钱家村山清水秀的好风光可不是京城满是铜臭气的地方能比的。”
岑王从另一头提着伞又饶了回来,“咚”的一脚踹上了岑行戈的椅子腿,摇椅瞬间震了一下,岑行戈被踹得有些懵, 就见岑王一脸正气凛然, “休要胡说,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真龙之气笼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