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嘴唇都白了,但碍于公众场合,即使内心的自己早已蹿得多高扯嗓子嗷嗷叫,但面上还得若无其事继续高冷,瞟了她一眼:“I‘m fine!”
“真没事?”芮灿担心自己太沉,把他哪儿压坏了。
陆尧刚想伸手捂住某处,见她皱紧眉头一本正经盯着自己,手僵那儿没敢动,笑容心酸地回:“没事没事。”
但心里:“我特么快残废了!没事?”
后半段路程,换成芮灿坐着,陆尧站着。再过了会儿有人下车,他挨芮灿身后坐下。
车窗半敞,芮灿伏在窗前望着外面不断隐去的街景,陆尧想找她说话,刚凑近就被风拂送的发丝触到了脸庞,一缕一缕继而复往,鼻翼间甚至能闻见淡淡的果香味。
他怔怔出神,蓦然见芮灿回头,逆光看向自己,带着一脸明媚的笑意,眉梢飞扬,两颊酒窝深陷,乌亮的杏仁眼弯成两道月牙缝,她说:“天气真好啊。”
那一刹那,陆尧被闪闪耀眼的芮灿,彻底勾了魂。
公交在飞凌创意园对面停下,芮灿下车后,望见不远处矗立了几幢年代感浓厚的工业建筑,外面一圈围墙皆是色彩绚烂的涂鸦,她光远远看着就格外兴奋。
“傻愣着干嘛,进去呗。”陆尧说完,率先穿过马路。
园内的建筑多数都高大宽敞,结构立体且很有层次感。四十年代的时候,这里原是某位徽商的纺织厂,后来经过重建和业态几番调整,吸引了许多视觉艺术和创意设计的工作室,渐渐演化出现在的飞凌创意园,并且成了覃市标志性旅游景点之一。
芮灿抬首打量四周,然后看了眼邀请卡上的地址,一脸丧气地问陆尧:“这里建筑都长得差不多,赵磊大神的展到底在哪儿?”
她已经在里面兜了好几圈了。
陆尧目光瞥向卡片,环顾周边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一个咖啡车棚,走过去和老板聊了几句,又拎着两杯果汁折回,递给她一杯说:“直走200米右拐。”
芮灿咬着吸管笑了:“还是你有办法。”
“是你太笨。”
“反正有你啊,除了学习,比你笨点也没事。”芮灿丢下这句直奔对面的楼道。
陆尧仔细回味了她有口无心的一句话,不禁翘起嘴角偷偷笑了。
两人顺利找到三号楼,沿着消防梯上了二层,入口处立着一块简朴的展示架——赵磊个展《城市、建筑、人》
芮灿踏上台阶入内,里头参观的人并不多。空旷的内厅四壁挂了许多摄影作品,整个屋顶都是工业风,垂下铁链坠着一盏盏吊灯。灰色的水泥地板与白色的砖头墙壁铺满空间,布局落拓简洁,又不失艺术气息。
她早已被墙壁上的艺术品深深吸引,掏出单反四处拍照,在每幅照片前逗留很久,才慢慢迈着小碎步挪到下一幅。
陆尧原本是来陪逛的,可真接触到赵磊老师的作品后,也舍不得走马观花了,站在一幅作品前久久凝视,连旁边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觉。
“怎么,喜欢它?”
陆尧侧眸,看见一位身着黑色棉麻衫的中年男人,蓄着胡茬,短发但两鬓泛白,戴了副黑框眼镜,气质沉静内敛。
他摇摇头:“看不太懂。”
“喜欢和是否懂两者没什么关系。”男人笑着随口问,“你觉得从里面看到了什么?”
陆尧再次打量那幅作品,视角是从上面俯拍,一圈圈旋转木梯蜿蜒伸向深渊,他思考片刻回答:“欲望的眼睛。”
男人被陆尧的回答惊艳到了,他所有的作品都未曾标注名字,却意外一个学生能轻易捕捉这张照片背后的深意,有点天赋。
“这些照片为何没有名字?”陆尧问。
“名字是个标签,给艺术品贴上标签岂不是局限了它带给人的直观审美,我不喜欢,给了名字固然完整,但同时也是一种丧失。”
“赵老师的想法很独特,难怪作品都有大片留白,即使是都市建筑,也不一味追求技术完美,反而喜欢原始和突兀杂糅在一起。”
男人忽而看他,愣住片刻温和地笑了:“你认识我?”
陆尧摇头:“刚是蒙的,现在确定了。”
赵磊不禁笑出声,觉得这小孩挺有趣,问道:“懂绘画?”
“学了几年。”
“难怪。”赵磊点点头,“将来想从事什么职业?”
陆尧一耸肩膀:“不知道。”
“考虑建筑或者艺术行业吗?”
陆尧想到某人发誓要报考的专业,倏然一笑,刚想回答结果被一声惊叹打断:“赵老师!”
芮灿方才回头想找陆尧,却见他与某人聊得正欢,定睛一看惊喜地一蹦三跳蹿到两人中间,挤开陆尧冲赵磊满脸崇拜地套热乎:“老师您好,我叫芮灿,特别喜欢您的作品。”
“谢谢。”赵磊笑回,随即礼貌地说,“不妨碍你们了,祝观展愉快!”
“等等,老师!”芮灿急得直拽陆尧衬衫下摆,求帮忙。
陆尧明白她害羞了,只好无奈道:“赵老师,能否同她合张影。”
赵磊走后,芮灿还抱着单反一直看照片,屏幕上她与陆尧亲密挨着赵磊,背景是那副旋转木梯的作品。她喜滋滋地得瑟:“回头我要发空间里炫耀一波!”
“虚荣。”陆尧不屑地吐了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