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睡了一夜的戚安睁开眼睛时,赫然已经是晨光大亮的时辰。
伴随着身边一股浓郁的尿骚味,他想起了昨日遭遇的一切。
从没受过这种苦的王府二公子嫌恶地推开靠在他身边取暖的小乞丐,厌恶道:“你尿床了,离我远点。”
被他吵醒的小乞丐愣了愣神,彻底清醒过来,辩驳道:“我没尿床,你才尿了!”
他指着戚安的裤-裆:“呐,你自己看。”
戚安僵着脖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自己还湿润着的衣裳和裤子。
一场卷席天地的风暴在尊贵的王府二公子心间掀起滔天大浪,浪潮砰然袭来,狠狠地拍碎了他的意志壁垒。
两年没尿过床,一年没流过眼泪的王府二公子,差点在同一天,把两个记录一起掀翻。
但好在他的理智快一步回笼,憋住了差点溢出的泪花。
接着,他冷静地站了起来,把自己沾了尿湿的衣物全部褪下。
进门准备叫众人起床的狗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破麻袋中翻出一条新裤子和一件衣服给他。
他那个破麻袋鼓鼓囊囊,似乎什么东西都能从里面翻出来。
戚安嫌弃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并不动作。
狗牙惯例开口嘲讽道:“怎么?还嫌弃呢?要么你光着呗。”
戚安咬咬牙,闭着眼睛接过衣服,手脚麻利地换上了。
衣服就是稍微干净些的乞丐装,十分清凉。好在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这么穿着也不怕受凉。
狗牙见他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嘁”了一声:“这可是老子年节时才会拿出来给那群崽子们换的,你还敢嫌弃?”
他本来想再添一句“不想穿还我”,突然想到那一百两银子,发现戚安嫌弃才是对的。
于是他大人大量地没有计较,转身来到那身散发着尿骚味的衣服前,对着戚安问道:“这个你还要吗?”
戚安瞥了他一眼,直接把头转了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狗牙知道他这意思就是不要了,美滋滋地将衣服抖了抖,直接藏进了自己的破麻袋中。
在戚安像看着怪物的嫌恶眼神中,他美滋滋地补了一句:“嘿,等这风头过去,拿去河里洗干净,又能当几个铜板!”
周围几个小乞丐闻言,跟着眉开眼笑地拍拍手。
戚安埋下头,完全不想理会他们了。
所有人都醒来之后,狗牙拿来几个不知道藏了多久的豆渣饼,分给众人。
他先对着自家小乞丐们解释了一句:“这是咱们最后的存粮了,不过我们马上要有一大笔银两了,所以今天不用省了!”
孩子们都欢呼起来,只有戚安看着手中的豆渣饼,在保住肚子和保住嗓子之间犹豫。
片刻后,他发现自己实在下不了嘴,于是转开了视线,询问狗牙:“外面怎么样了?豹子的人走了吗?”
狗牙正吃到一半,闻言瞅了他一眼,如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抓了抓脑袋,苦恼道:“五狗出去看过了,他的人好多都过来了 ,也在附近找了个藏身的地方,根本没放弃找我们呢。”
戚安咬了咬牙:“你跟他到底是什么仇怨?他追得这么紧。”
狗牙一口咽下手中剩余的豆渣饼,含糊不清道:“我觉得应该不是我的原因。”
他喝了一口水,咽下口中的东西:“你们知道吗?从昨晚到现在,我居然看到了两拨穿着铠甲的官兵!他们在这附近徘徊了好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说到这个,狗牙咧着嘴:“我猜,豹子的窝可能被他们端了,所以他才带着人逃到了这里,嘿嘿!你们说,那些官兵会不会就是来抓豹子的?”
“也有可能是来抓我们的。”二狗开口,直接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戚安却捕捉到狗牙话中的关键词,急急问道:“有官兵在附近巡逻?他们难道没有发现我们吗?”
狗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洋洋得意起来:“放心吧你,我找的地方,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发现?不过……”
他皱起眉:“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我发现那些官兵搜寻得越来越仔细了,不知道他们第三次过来,会不会把墙给砸了。”
戚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待的地方,是一间破屋的矮墙后头。
也不知道狗牙怎么找的这个地方,他们藏身在这里,别人不轻易寻找,根本发现不了矮墙和真正的墙壁之间,有一道足够容纳这些孩子的缝隙!
想到就是因为这样,自己错过了被发现的机会,戚安气得脸都红了。
他丢了豆渣饼,一把揪起狗牙的领子:“官兵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狗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跟你说干嘛?再说了,你那时候睡得迷糊,外面响动那么大你自己都没醒,怎么还怪起我呢?”
戚安剧烈喘息着。
他此时头脑还有些隐隐发痛,所以他知道狗牙没有说谎。
定了定神,他告诉自己不能失去理智,重又对着狗牙嘱咐:“你听着,那些官兵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我要去报官!”
他临时想了个借口。
“报官?”狗牙这才反应过来。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起来,像他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避开官差走的,从来还没想过,遇到了事情可以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