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说完,又实在想不明白,转头看着戚安:“可是我们根本没捡到它啊,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听你的话?”
戚安抬头看他。
附近的王府亲兵已经赶到,他们顺着被烈焰踏破的门槛,井然有序地闯入耗子的宅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院中除汗血马身后的其他人全部制住。
一切尘埃落定后,几个职位较高的领头兵朝着汗血马的方向,屈膝跪下。
戚安轻呼了一口气,忍着身体重重的疲惫与不适,走到烈焰前头。
越过身边的二狗时,他轻声解释道:“烈焰从来没有丢失过。
“北安王府遗失的那件宝物……
“是我啊。”
二狗还未能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一辆外表看着平凡无奇的马车在门口处停下。
曹觅冲出车厢,看也不看身边等候着搀扶她的婢女,一跃直接跳到地面上。
站定的瞬间,她还有些迷惘。直到顺着破碎的木门,看到里面那个穿着乞丐装的矮小身影,她才蓦然一震。
愣了片刻,她咬着牙,按耐住内心复杂的情绪,一步一步朝院内走去。
越靠近,戚安那张沾满了污泥的小脸,就越清晰地印入她的眼眸。
明明只是失踪了一天,平日养尊处优,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北安王府二公子,就消瘦了些许,变成一个又脏又不体面的小乞丐。
曹觅再也止不住了,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直接奔跑了起来。
须臾,北安王妃狠狠地跌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将戚安拥入怀中。
这个时刻,她只顾着抽咽,只顾着庆幸,任何询问和责怪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戚安忍了一天一夜的眼泪也在同一时间决堤,他回抱着曹觅,把脸埋进母亲的脖颈间,轻轻地喊了一声:“娘亲……”
落在后头的戚六和长孙凌很快也赶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送了一口气。
戚六闭了闭眼睛,缓了缓隐隐的头痛:“王府至宝……终于找回来了……”
——
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戚安狠狠哭了一场之后,昏沉着睡了过去。曹觅带着他和另外两个孩子,在亲兵的护卫下,直接返程赶回王府。
戚六带着人留在现场。
耗子和豹子等人已经被羁押起来,戚六冷冷地扫过去一眼,还未说任何话,这些人已经跪下求饶
耗子还能大致拼凑出前因后果,他一时暗恨自己被前程迷了心,竟在最后关头没有守住,让戚安那群乞儿进了门。一时又后悔没有把握住机会,让好好一桩“救下王府公子”的机遇化成了危机。
豹子这样头脑不灵光的,直接就是懵的。
他甚至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前一秒还在抓那些乞丐,转眼就被官兵当成阶下囚般抓了起来。
但戚六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处理他们。
他径直跨步,来到缩在院中角落,正无所适从的一众乞儿旁边。
戚安临走前,揪着他的衣领吩咐着,一定要妥善安置好这群乞丐。
二狗眼睁睁看着戚六靠近,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都受伤了?”戚六淡淡道:“能走吗?跟我来。”
二狗颤声问道:“去,去哪儿……”
他也没理清楚目前的状况:“我,我们没犯事的,不,不坐牢……”
戚六笑了一声。
他解释道:“二公子临走前吩咐了,我带你们去医馆。”
“医……医馆?”二狗微愣,但片刻后他清醒了过来:“不,不用了。”
记起之前与戚安的约定,他试探着朝戚六讨要道:“那,那个人曾跟我们说,只要他被家里人接走,就会,付我们一百两!”
他强调道:“是银两哦!
“你……他好像走了,你能帮他先给我们吗?”
戚六拧着眉,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二狗见事情有阻碍,便用起以前跟行人讨钱的架势,跪下道:“老,大老爷,求您行行好吧,狗牙和五狗,都,都昏迷着呢……我们很需要钱去买药。”
“我知道,他们需要及时治疗。”戚六疑惑反问:“所以……跟我们去医馆不行吗?”
“医馆不会让我们进去的!我们很脏,他们根本不会理会我们!”二狗扁嘴:“而,而且,进医馆也很贵,我们的钱不够!
“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跟郎中买点药就行了!求求你了,发发善心吧老爷。”
戚六揉了揉额角。
若是救了北安王府二公子这件事,只值一百两银子,那北安王府恐怕要成为全天下的笑话了。
但面前的小乞丐明显无法理解北安王府的地位,他不知道如何同这群人解释。
于是他不再回话,转身看到同样闲着的长孙凌,喊道:“长孙凌!过来帮忙!”
长孙凌正磋磨着豹子那一群人,闻言抬头问道:“干嘛?!”
戚六抱起昏迷倒地的狗牙,用下巴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五狗:“还有一个,你来。”
长孙凌瞪了他一眼,老老实实过来接了人:“咱俩是同级你晓得吗?就会使唤我!”
戚六冷笑一声:“之前你们抢了我副官羊绒的事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怎么就是我抢的了?”长孙凌瞪眼睛:“那是戚三抢的,我就,就顺手拿走了一套,你搞清楚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