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声响很快惊动了另一边的文武百官们,他们闻声往这边瞧过来,但只远远看到两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扭打在一起。
骆思桓让身边的內侍去问发生了何事,没过一会儿他便回来答道:“回禀太子殿下,是长鸾公主和贵妃娘娘打起来了。”
此言一出,方才还吟诗作对,兴致极好的众官一时面面相觑,脸色各异。
骆思桓眉头皱起,问道:“可知是为了何事?”
那內侍摇着头道:“奴才不知。”
他暗自思忖,明明晚宴便要开始了,骆思存还为个楚妍如此失面,而且叶迈兮也在那边,竟也没有阻止。
他觉得不对劲儿,正想问问景无虞如何看待此事,却见他正昂着头望着那两团影子,唇边笑意盎然。
骆思桓凑过去,沉声问道:“景世子,戏看得如何了?”
众目之下,景无虞侧过身子对骆思桓见了礼,而后目光又朝那边看去,仿佛被什么黏住了一般,“臣只是在猜哪一位是长鸾公主。”
“猜着了吗?”
“猜着了,”景无虞道,“将人压着打的,必定是她。”
“何以见得?”
说起骆思存,景无虞眼里流光溢彩般,仿佛点亮了星火,“她猛得很,怎么会打没把握的架?就连臣,也在她手下输过。”
景无虞想着那些往事,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骆思桓见他这个样子,嘴角抽了抽,正欲说话,便见乾元帝和王娴音在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过来了,想必也是听到了消息。
见状,景无虞率先提步往前,愉悦道:“走吧,去看看殿下的妹妹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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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相携着前去参拜,然这一上前,骆思存和楚妍失了仪态的模样便映入众人眼帘。
骆思存还好,只发髻稍微有些凌乱,楚妍则狼狈一些,不仅妆容花了,连宫裙都歪了。两人跪在乾元帝面前,前者从容坦然,后者嘤嘤哭泣。
“真是反了你们了!明知重阳佳节,竟还给朕闹出这等事来!你们一个身为贵妃,一个贵为公主,却不顾礼仪当众胡闹撕打,如此丢皇家脸面!看来朕平日是太纵容你们了!”
乾元帝神色震怒,一来便指着两人发了一大通脾气。
王娴音见此,连忙安慰道:“皇上,您消消气,也许是事出有因呢。”
乾元帝稍微平复了下,皱眉对楚妍说:“爱妃,你与长鸾之间到底有何矛盾,非要丢脸丢到这个份儿上?”
“皇……皇上……”楚妍抽抽噎噎地,做出一副泫然欲泣,委屈至极的模样来,“今日之事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愿承担一切,甘受责罚。”
骆思存在一旁看着这副我见犹怜的画面,始终不发一言,心中不由得冷笑,这些男人,便是喜欢这种前后两面的蛇蝎女人吗?
果不其然,乾元帝看了,面上立时不忍起来,想去扶起她,又碍于众人的眼光,只好放缓和了声道:“爱妃,你只管说出来,若受了委屈,朕定为你做主。”
楚妍身子一顿,因这这话心底暗暗生起了几分恼怒,她本就是以退为进,望乾元帝随便惩罚,那此事便能就此翻篇,到回宫之前,她还有时间去清理那些遗漏的线索,可没想到眼前这昏君完全不顾自己的女儿和文武百官在场,竟然如此维护她。
思忖片刻,她收起了眼泪,哽咽道:“皇上,今日真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小人之心,才致长鸾对臣妾不满,您就惩罚臣妾吧,千万别怪长鸾。”
她这番话其实说的已是事实,但听在多疑的乾元帝耳朵里,便是她心善,想要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登时心里又是心疼不已,连忙扶起楚妍道:“贵妃你莫再说了,朕已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骆思存,换上一副截然不同的威严脸色,厉声道:“长鸾,近些时日,朕听闻你屡次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你身为堂堂公主,不学谦恭,不知礼数,偏学得如此跋扈之行,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便长不了记性!朕罚你今夜不得入宴,禁足三日,直至启程回宫!”
众人听到此话,都不由得一惊,要知重阳祝福有四:佩茱萸,谓之辟邪翁;赏秋菊,谓之延年客;登高处,谓之辞青避祸;饮菊花酒,则寓意人长寿。
今晚虽不是重阳正宴,但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便是饮九轮菊花酒,而明日则有登高辞青之行,乾元帝做此处罚,分明是告诉众人,长鸾公主顶撞楚贵妃,是失福之举。
王娴音脸色煞白,连忙跪下,行大礼道:“陛下,此事还未查明详情,长鸾可一句话都还没说,您不能只信楚贵妃的一面之词啊。”
乾元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疲惫困倦,便不耐烦地说:“皇后,朕还没治你管教不严之罪,你倒先来求情,还不赶紧起来,文武百官看着,成什么样子!”
王娴音还欲再说,骆思存终于蓦地出声道:“母后,不必为儿臣求情……”
她抬眸看着面色沉沉的乾元帝,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眼中的泪凝在眼眶下,却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片刻后,她一字一句道:“儿臣,认罚。”
虽然她早就决定认下责罚,毕竟公主们犯错,大多只是禁足了事,可见着乾元帝迅速拉着楚妍进殿的背影,她心中对这个父亲最后的一丝期待终于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