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赶紧开腔:“娘娘刚回宫,想必还……”
“哎呀,”我立马堵住他的嘴:“我看这茶凉了,麻烦公公去添杯热的。”
李公公没办法,去添茶了。
小皇帝只好继续开始批折子。
批了一阵,他放下笔,打算休息休息。我搭话道:“听说皇上最近在亲耕呢。”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仿佛料到我要提这茬:“是。娴妃亲蚕也做得很好,一个人忙得过来。”
我“哦”了一声,表示对蚕没兴趣,又叹道:“正所谓‘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皇上此举实在英明,可惜——”
“可惜?”他扬眉看我。
我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说:“可惜来钱太慢。”
小皇帝先是被我气笑了,笑了几声,又突然说:“闲杂人等,都下去吧。”
李公公会意,将侍立在旁的下人都赶走。偌大的勤政殿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正纳罕中间,却听他说:“这次你去太虚观,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哈?‘来钱太慢’这四个字是这父子俩的暗号吗?
我拿不准说是不说,装傻道:“什么人?”
他没有搭腔,背着手踱步:“那么,依你看,该如何?”
“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朝国力强盛,但贫者极贫,富者极富,不如征用一些富人之财,以填补财政赤字。”
他没有说话,皱着眉头默默地在殿内走了几圈。
良久,他说:“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
李公公亲自送我回宫。
路上,我跟他搭话:“太上皇英年退位,真是苦了我们皇上。”
关于薛殊退位的原因,我做过一些小调查,普遍的说法是:亲征凯旋之后,他骄傲自满,不屑关心朝政,一心搞迷信,广求长生之道。求来求去,自己没长生,老婆还病死了。这个打击让他看破红尘,头也不回地出家了。
就薛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他要是诚心出家,我就是观音菩萨。
“是啊,”李公公答道,“太上皇铁了心要脱离凡尘。多少老臣去太虚观跪求,他都闭门不出,连皇上每月去祈福时也不接见。朝政上的棘手之事亦全然不肯伸手帮忙,我们皇上只得独自扛下重担,”说到这里,他一声叹息,“娘娘可要多体谅皇上啊。”
我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声:“那是自然。”
原来薛殊给自己立了个不问世事的人设,怪不得三番两次地威胁我不要乱说。可他显然不是个安心清隐的主。
那天下午他带我去茶馆闲聊,现在想来一定别有用意。难道说,给他打工,真能当皇后?
我微微振奋起来,又胡思乱想:皇上还是个青少年,这皇后当得差点意思。薛殊那令人垂涎的美色,让人想当皇太后。
但我很快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了。
我回宫之后,小宫女告诉我娴妃来过。
算这丫头有点良心,念我上次帮她的好。她这些天忙着养蚕,今天刚有点时间就拿了几个可爱的蚕宝宝过来和我分享,应该是想跟我求和。
可惜一来就听说我去勾引皇上,气得当场把蚕宝宝踩成了泥。
还留下了一张字条:“林如猪,死胖子。”
想到我和这种水准的对手宫斗,还被她压一头,真让人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娴妃一忙,这后宫愈发无聊,我只好天天蹲在宫里训练体能,又强健不少。
年轻真是好。林如珠十八岁的身子又结实又灵活,可塑性极强。
想当年我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时候,比她还要年轻。
伦敦奥运会上,我三分钟15:2淘汰上届金牌得主,震动体坛。
那年我年轻气盛,不可一世。那时候狗媒体还叫我“击剑之神吻过的右手”。庆功宴,欢迎仪式,鲜花掌声,一切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决赛剑道上,我一剑惜败。
那是我的第一个银牌。
八年来,每次决赛前夜我都梦见比赛时间结束的那一秒。我当场要求裁判重放录像,放了不下五十次。
对手在比赛时间结束的前一秒刺中我,结束平局。
第二天金牌得主伊万诺娃同志发的通稿宛如百合文文案:她战胜世界冠军,却甘愿被她打败。
气得我三天没吃饭。
啊,这种往事,不回忆也罢!
在我埋头苦练的这一个月,皇帝的法令颁布了。
我只不过随口提了一嘴,这位却心黑手狠,直接要对资产超过五万两白银的富豪征二成的税。
不是年收入的二成,是总资产的二成。
这税征的,也跟明抢差不多了。
颁布政令的阻力可想而知。据良贵人的情报,勋亲王身为全国首富,不好明着反对,只好告病在家,陆丞相则是亲率众臣一天往宫里跑了七次。上朝的时间延长一倍,折子雪片一样地飞向勤政殿。
小皇帝表示:反对无效。
这就是传说中的乃父之风。
刚娶亲的勋亲王世子急得到处托关系,都找到妻姐良贵人那里来了,搞得她很焦虑,跑来向我讨教怎么才能见皇上一面。
我告诉她后宫不得干政,劝她不要在违法的边缘试探。
相比起来,我爹就拎得很清。听了这消息,财产都没清算,连夜往国库里运了三十万两雪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