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林舜华出声制止她即将变成口不择言的话。
万琪话头一停,烦躁地叹口气,夹了块糖醋排骨给林听:“算了不说这些。来,都多少年没吃到你爸做的菜了,多吃点儿。”
芭蕾舞演员需要严格控制身材,林听只要了这一块,把万琪夹来的第二块转夹进林枝碗里:“我吃一点就够了,枝枝多吃点吧。”
林枝从刚刚起就没有插过话,看见落进碗里的排骨,这才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林听一眼。
林听冲她眨眨眼,笑了一下。
林枝:“……”
对比之下,反而林听更像个妹妹。
万琪一看她碗里几乎都是素菜,愤慨变成心疼:“我知道你们跳舞的要控制身材,但你这么瘦,吃这么少,饿了怎么办?”
“我买了点低脂饼干,”林听说,“饿了的话适当吃一点点就行。”
万琪还是满脸心疼。
林舜华笑道:“你是不知道你妈,每次看你的表演视频都恨不得把脸怼屏幕上盯着你看,每次都说你比上回又掉了几两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专职卖猪肉的呢。”
“你看闺女这么瘦你不心疼?”
“疼,当然心疼。”
林听这些年参加的演出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有的官方会录下视频,有的没有。
但只要有视频的,林舜华夫妻俩没有一场落下的。
不能陪在女儿身边,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见证她的成长。
话题转过几转,外头天色渐暗,吃完饭,餐桌上话最少的林枝还是板着一张脸收拾起碗筷。
林听起身帮她,女孩儿动作一停,而后一把夺过林听手里的筷子:“能别添乱吗。”
屋内沉寂一瞬。
这是林听进屋后,林枝对林听说的第一句话。
语气不太好。
刚离席的万琪皱了皱眉,轻斥:“好好说话。”
林枝绷着脸,收拾碗筷的动作怄气似的:“我怎么没好好说话?”
万琪还想说什么,林舜华笑眯眯地推着她去客厅:“你才是别添乱了,你一直霸占着听听,枝枝想跟姐姐说两句话都没机会,还不许人有点儿小脾气了啊。”
林枝:“……”
脸色更难看了。
林听觉得,这个妹妹还是跟以前一样。
林枝是在她四岁那年出生的。她不是林舜华和万琪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在家里不是秘密,林枝从小就知道。
林枝长相随林舜华多些,面部轮廓分明。
这会儿绷着张冷脸,更凸显出眉眼间的英气。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林听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搭手,就像个幽灵似的跟在她身后晃,最后跟进了厨房。
重新装修过的厨房进行了一些改造,空间比原来大,林枝放下碗筷一个转身却说:“你能不能先出去?不做事还在这里占位置。”
林听哦一声,看向洗手池旁边的碗……
“你别添乱。”又是这么一句话。
林枝拧开水龙头,洗碗的手法利落中带着暴躁。
女孩儿抿着唇,浑身萦绕着某种不爽。
林听站在旁边歪了歪身子,问她:“你在生气吗?”
林枝面无表情地刷碗,没理她。
洗好的碗还沾着水珠,林听视线搜寻两下,指指挂钩上的一块布:“擦碗是用这个吗?”
陶瓷碗碰撞的声音不太客气,林枝把洗好的又一个碗摞上去,脾气挺大,拒绝沟通。
林听取下那块布,拿起刚刚摞上去的碗。
就在布子即将碰到碗口时,手上的布猛地被人抽走,林枝取下另一块塞进她手里,用不耐烦掩饰着口吻中的认输:“你瞎吗,那个那么脏,能用?”
看了眼手里被替换的布,又看了眼转头接着洗碗的林枝,林听弯了弯眸,和她分工合作起来。
弯腰把擦干净水珠的碗和盘子整齐地放进碗柜里,洗手池的水声停了。
安静了大概有三秒,林枝忽然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听抬头。
女孩儿把擦干净的最后一个碗递给她,微垂的视线复杂地看着她。
在林枝的记忆里,林听总是哭泣的模样,要么就是仿佛下一秒就要哭的模样。
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太懦弱了。
弱得周围所有人都得护着她。
林听接过那个碗放进去,合上碗柜,说:“当然呀,时间又不会停下。”
时间不会停下,万物都在变。
人也是。
林枝张了张唇,片刻后又阖上,转身走出厨房。
“……挺好的。”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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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七年,一家人聊天聊到很晚,还是林枝最先受不了,指着墙上的钟强势打断:“能不能看看时间,这都几点了?”
林舜华抬头一看,时间已过午夜十二点:“哟,都这么晚了。”
林枝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一脸死气沉沉。
万琪说:“听听别走了吧,在家住下。”
林枝:“她那屋都成杂货铺了。”
“这有什么,你俩睡一屋。”
林枝这回是真翻了个白眼,冷笑:“我睡客厅。”
万琪瞪她一眼。
林听却有些出神。
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睡着了,说来也奇怪,她睡眠明明很浅,可这几天池故回家的时候她完全没被吵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适应环境后睡眠质量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