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就是端午节那天自动请愿来医院照看住院小动物的助理。
“上班时间吃零食,是规定不好使还是你想被扣工资。”池故收起手机,冷淡地说。
“少来啊,你这破规定光定了有什么用,你倒是真罚啊,”彭寒长腿往旁边一勾,把椅子勾过来坐下,“你上班时间还老盯着个手机看呢。”
池故没说话
彭寒往后靠,光明正大地怠班:“心情不好?刚是在跟谁聊天呢,林听?”
池故:“你话总是这么多?”
“多啊,太多了,你第一天认识你彭师兄?”
“呵。”
莫名被开了嘲讽的彭寒呲牙嘶了声,决定不跟他这不懂事的师弟计较:“说说呗,心情这么差——跟林听吵架了?”
池故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你待会儿还有个手术吧?虽然只是个拆蛋小手术,但万一你这心情波动,消极怠世,本来手上就有伤,到时候手一抖,拆到不该拆的东西可怎么办,”彭寒什么都敢说,“人猫崽子挺无辜的。”
半晌。
嗑瓜子的清脆声音在室内响了又响。
池故被这声音烦到了,扣上钢笔:“没吵架,就是她爸来宣城了。”
“我操,岳丈啊,”彭寒身子往前弹起,“你表现的机会来了啊,赶紧的。”
这回往后靠的人成了池故,他倚在靠背里,目光清清淡淡,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他呵笑了声,面无表情地说:“表现什么,再跟她爸吵一架?”
这个“再”就非常有灵魂。
彭寒呆若木鸡反应了两秒,吓得瓜子都差点掉了:“……不是,你这么猛的?未来老丈人都敢得罪?”
池故不语。
耳畔有声音模糊地拼凑起来。
“你觉得你配得上林听吗?”男人立在他面前,口吻听似心平气和,高高在上的神态却异常冰冷,“我就问你,你这么混,以后能给她什么?几根没油的青菜,还是一个六十平的小房子?”
“别不服气,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
“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她是江家的千金,她有比现在辉煌得多的未来。”
“我们不用你做什么,别再打扰她就够了。”
“我女儿身边,不需要一个不思进取的混子。”
……
少年时期不那么美好的记忆实在太多了。
来自别人的言语是尖锐的刺,刺着林听,刺着他。
他替林听挡去了扎向她的那些刺,却没法挡住扎向他自己的。
少年心高气傲,狂惯了,以至于快忘了自己的自大与自卑。
于是这些又化为荆刺,一头贯穿他的心脏盘踞生长,而生长出去的另一头,刺伤了林听。
良久,前台来叫池故,说预约了绝育手术的猫来了。
他这才起身。
他给了彭寒回答:“没办法,谁让我以前就是个混子。”
彭寒捏着颗瓜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等到池故出了办公室,他讪讪放下手里这颗瓜子,挠了挠脸,还是不知道刚刚该说点什么好。
-
江和良挑的餐厅档次不菲,是家西餐厅。
喻思禾比林听晚到十五分钟。她风尘仆仆而来,刚到便先给江和良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江叔叔,我来晚了。”
江和良微笑道:“没事,听听跟我说了,你从公司过来挺远的。是我考虑不周,早知道应该订近一点的餐厅。”
“没有的事儿,让您破费了。”
喻思禾在林听身边坐下,在桌下的手顺势竖了个大拇指,让她放心。
林听对她是很放心的,尤其两人在路上口供都串好了。
“你是叫喻思禾是吗?”江和良态度温和,“听听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
“没有没有,不麻烦的。”
“你们住的地方还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有的话可以跟我说。”
“没什么缺的,谢谢叔叔,”喻思禾笑道,“缺了什么我们自己置办就行。”
“你们两个姑娘家,有什么困难可以寻求周围的帮助,不用自己硬抗。”
“还好,没什么困难……”
趁着服务员来确认菜单的间隙,喻思禾给身边的林听发了条微信:【你爸一直都是这样吗?】
林听知道她说的意思,回:【是的。他和我妈都是这样。】
金喻良缘:【……】
金喻良缘:【说真的,我有点窒息。】
谁说不是呢。
林听摁灭屏幕,默默地想。
在江和良和容茜的眼里,林听一直是个苦孩子。
好像她吃的苦永远都无法被释怀,她不可能有吃饱穿暖的一天,她离了他们的庇护就活不下去,是一株风一吹就会拔根断掉的小草。
他们的关心无休无止,她说的话他们总是听不进去、难以放心。
这样的一对父母,许多人求之不得。
挺好的。
只是有时候,会让人感到负担累累。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强势。
温柔的强势。
林听很快注意到桌上出现了第四套餐具,在江和良旁边的那个空位。
她不好的预感升起,没过五分钟就应验了。
服务员引着盛向礼来到包厢。
江和良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许多:“向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