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眯了大概半个小时,家政嫂就上来敲门告诉她吃饭了。
日暮金灿,林听将衣服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才下楼。
和中午的热闹不同,一楼的欢声笑语少了公式化,多了真心实意的熟络。
林听懂事地叫人:“盛叔叔,林姨。”
盛先生满意地颔首,盛太太拉过她笑道:“听听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盛太太姓林,说巧也巧。
林听回到江家却不想改姓,江和良和容茜虽不强求,心里肯定是在意的,还是盛太太听说后,在一次吃饭时打圆场:“姓林跟我多有缘分啊,这不就是命中注定要当我干闺女吗?”
这种场面话,其实听听就够了,过后林听也没真叫她干妈。
盛向礼也回来了,他坐在座位里,目光深深地扫向她。
没有停留多久便转开了。
林听入坐,对面是江有梨。
盛向礼就坐在江有梨旁边——这是两家人吃饭时一贯的座位安排,已成习惯。长辈们心里对于撮合两个小辈的心思就像那野草,只等一阵风让他们光明正大烧起来。
林听看了一眼江有梨。
女孩儿挺着背脊,优雅地握着刀叉,礼仪完美。
看似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林听却感觉她心情很不错,只是压得很好。
其实像盛向礼那样敏锐的人,说不定早就看出来了吧。
“妈,生日快乐。”林听的杯子里是鲜榨橙汁,容茜嘱咐家政嫂特意为她榨的。
容茜看着在身边的丈夫、儿女和朋友,笑容舒心:“谢谢。”
江有梨也举杯,和林听的拿捏有度不同,她对江和良和容茜说话时总带着十分敞亮的撒娇,那是一种长期成长环境下养成的习惯性语气:“妈,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开心,年年美丽!”
容茜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
席间长辈们什么话题都聊,从我家到你家,优秀的孩子永远是家长们谈论的中心。
“向礼啊,你调去宣城这么长时间,在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合眼缘的女孩子啊?”容茜关心道。
作为曾和盛太太单独和盛向礼聊过这方面话题的人,她这句话意有所指,说着扫了一眼江有梨。意思当然是希望没有。
江有梨持着刀叉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
指甲轻轻剐蹭掌心。
盛向礼:“没有。”
女孩儿力道微松,垂着眸,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总比有,却不是她要好。
想着,她想往常一样活跃气氛道:“妈,你怎么对向礼哥的人生大事比对自家孩子还关心啊?我也不小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的感情状态?”
容茜:“去,你才多大,听听也是,你们俩啊,我都还没疼够呢,哪儿能交给别人。”
或许是今天气氛太好,容茜带着试探,将两个女儿放在一起。
林听笑了笑,没有特别的反应。
江有梨笑容微敛,却也没说什么。
这样的日子,她们能说什么呢。
盛向礼在这时起身离席。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礼盒——里头是一套十分精美的西式茶具。
容茜每天都会喝下午茶,她对茶很挑,一定要是大吉岭红茶,除了大吉岭红茶一概不喝。
因而对茶具也很讲究。
容茜满面惊喜。
“这是我托人特地定制的,”盛向礼微微笑道,“容姨,生日快乐,希望您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向礼,谢谢你。”
盛向礼笑笑,在容茜将茶具交给家政嫂先搁置一边时,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说:“对了,我听说听听给您准备的礼物忘记带了?那这套茶具就算听听一份吧,您别怪她。”
此话一出,饭桌上寂静一瞬。
一份礼物,挂着两个人的名义,这实在有些暧昧。
林听看见江有梨面色怔愣,抬眸直直望过来。
余光里,盛向礼温润浅淡目光不经意似的缓慢往她的方向游走一遭。
“——从小到大容姨照顾我颇多,我怎么说也算听听和有梨的半个哥哥,”在一片安静中,盛向礼道,“没提醒她注意别落东西,我也有一份责任。”
一句话,又将方才的暧昧痕迹擦得模糊不清。
两方家长神色各异。
几秒后。
“这样啊,”容茜笑道,她盯着盛向礼,眼底深处却闪过若有所思,“真是让你费心了——听听,快谢谢你向礼哥哥。”
林听努力忽视江有梨的视线,镇定道:“谢谢向礼哥。”
“没什么,”盛向礼说,“下次别再丢三落四了。”
“……知道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盛太太和容茜在客厅聊了会儿天,和盛先生一起离开。盛向礼则在饭后就赶机场,医院排班紧凑,他明天一早就要去接班。
忙碌一天,林听回房后累得直往床上倒。
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发现江有梨那个很醒目的恐龙梨子头像跳了上来。然而点进去却是:
【“大怪梨”撤回了一条消息】
林听:【?】
大怪梨:【手滑。】
林听:“……”
林听想了想,慢吞吞发过去一句:【我跟向礼哥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