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凌晨,两个看守她的小厮偷懒睡大觉,黎棠又偷偷溜了出去。
黎棠又在宫门口蹲点,等到林熙兆出宫了,她立刻换了一张谄媚的笑脸,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林都宪,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我听说你只有一个女儿,你还没有儿子呢,你娶了我,我可以给你生儿子呀。”
林熙兆也是沉得住气,淡淡地拒绝道,“不考虑。”
黎棠一路追着他走,把生辰庚帖捧到他面前,“要不,你先看看我的生辰八字嘛!没准儿,咱们俩的八字特别合得来呢!”
“不看。”
“林都宪,你别拒绝得这么快嘛。”
一路追着林熙兆,直到他坐上了马车,黎棠看着马车走远。路过的官员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纷纷。
这一天,黎一德回到家中,又是暴跳如雷地臭骂了她一顿。
到了第五天,黎棠又偷摸出了门。
这一天,黎一德实在好奇,她女儿去骚扰林熙兆好几回了,好像也并没有惹林熙兆生气。他刻意告了假,偷偷摸摸地跟在后头,去围观大型求亲现场。
黎一德躲在一棵歪脖子树后,看着黎棠一点儿也不羞怯地跑过去,挡着林熙兆前面。
“林都宪,我又来了。你今天看我,有没有比昨天顺眼一点呢?”
“你天天跑来宫门口丢脸,你爹黎一德不管你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来见心仪的君子,怎么能是丢脸呢?”
“回去罢。明天不要再来了。”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每天来。”
“随你。”
黎棠一路追着林熙兆到了马车,“林都宪慢走,明天见。”
黎一德躲在远处,偷看着这一幕,心里开始动摇了。
黎家小厮提醒道,“老爷,人走了。”
“这……这棠儿这般无礼,林都宪竟也没责罚她?”
“大小姐年幼可爱,林都宪毕竟是大人物,怎会跟大小姐计较呢?依小人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小姐再努努力,没准儿这婚事能成。”
黎一德怀疑道,“能成?”
旁的不说,黎一德竟有些佩服他这女儿了,她胆子是真大。
林熙兆为人冷漠无情,朝中官员多半怕他。黎一德记得,林熙兆到工部例行巡查,自己就被他问得结巴。
可是,她这女儿居然天天跑来痴缠林熙兆,被他冷言冷语拒了,居然越挫越勇。
亲眼看了林熙兆的态度之后,黎一德对黎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每天,他还是照旧责骂黎棠,照旧关她禁闭,照旧让她溜走。
在工部当差,他还要在同僚面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真是恨不得拿鞭子抽她,可我这女儿母亲去得早,想着她可怜,又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黎一德对于攀附林熙兆这件事,怎么可能不心动啊?虽然说,有很多官员,犯在了林熙兆的手上,可同样的,也有很多官员,是经由吏部尚书与他考评之后升迁了的。
黎一德不禁想着,去他的郑文耀,什么时候郑侍郎被搞走了,他这个六品主事也顺位升一级才好呢。
如此十数日,黎棠每天都坚持去宫门口,堵着林熙兆求亲。
开头,满京城都笑话她想攀高枝,时间一长,人们居然有点佩服她的厚脸皮。
到了第十五日,早朝散了。
文武朝臣们陆陆续续往宫外走,他们已经习惯了磨磨蹭蹭地走在林熙兆的后头,以便围观黎棠求亲的最新进展。
已经走到宫门口了,却还不见黎棠的身影。往常这个时候,黎棠早就迎上来了。
吏部尚书章庭梧,不由得好奇地问林熙兆,“林都宪,黎姑娘今天怎么没来?”
林熙兆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要问他?他只是个被骚扰的受害者。
这时,林修冶急忙跑到林熙兆的面前,“主人,黎姑娘不小心撞倒了忠肃侯府的千金李婵媛,李小姐为难黎姑娘,要她下跪磕头道歉。黎姑娘不肯,与她起了争吵,脸被侯府的下人打肿了,通红通红的。”
“你没拦?”
“我拦了,但是他们人多,我一个人拦不住啊。主人,您去看看吧。”
林熙兆瞥了他一眼,“修冶,你也开始人云亦云了?宫城门口滋事,去报兵马指挥司。”
“是。”林修冶只好领命而去。
林熙兆继续往外走,出了宫门。黎棠面壁蹲在宫城的墙角边,林熙兆看着她蹲在那儿,小小的一团,抽泣着发抖。
他觉得他不该管,最后又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黎棠,一会儿修冶带你去治伤。”
黎棠还是背对着他们,道,“我的脸怕是要毁了,不能嫁给你了。从明天起,就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林熙兆对她道,“你先去治伤,回头我请一个太医去你家给你瞧瞧,尽量让你不留疤。”
黎棠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他,“那如果我的脸不留疤,你娶我吗?”
她一转过身,林熙兆也吃了一惊。他以为,林修冶说通红通红,是夸大其词,没想到是真的一大片通红,嘴角还留着血,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两码事。不管留不留疤,我都不能娶你。”
“我知道了。林都宪,这些天给您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