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放着冰块,又有宫人在摇风轮,倒算得上凉快。
皇后身子也不大好了,这会子刚刚起榻,慎王与何挽便先候着。
李佑鸿一手撑着木椅扶手,拄着下巴看她,柔声问:“挽挽,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身子又往何挽那边倾了倾,他从胸口处拿出一方白手帕,抬起手轻轻为她擦拭脸颊,“殿内冷,别凉着你了。你身子本就不好的。”
慎王的东西自然是好的,那帕子用料讲究,触及肌肤很是柔软湿润,不算丝滑,也不大粗糙,教奶猫舔了似的。
何挽微微躲了躲,抓住李佑鸿的手腕,低声道:“别擦了。”
慎王再擦下去,旁边摇风轮那宫女的眼珠子怕是要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何挽一向是被慎王冷待的,少有几次与他一同来给皇后请安,那慎王也必定是一脸不情不愿。
怎么今日慎王竟对她体贴讨好了起来?
殿内的宫女无一不被慎王的举动惊着了,一直忍着没露出甚么太大的异状,那纯纯是皇后娘娘□□得好。
慎王迷茫地与何挽对视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转头冷冰冰地扫视了一圈,吼道:“看甚么看!头一天长眼睛吗?”
“本王乃有妇之夫,可容不得你们随便乱看的!本王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那都只有慎王妃才能看!”
“你们这些没嫁人的姑娘,就是不懂得这些婚后的规矩!看着人家夫妻亲近,也不害臊!”
说到激动之处,李佑鸿还要拿手肘击椅子扶手以增强气势,说得是理直气壮,臊得是何挽无地自容。
何挽按住李佑鸿的手臂,哄道:“殿下,别说了......”
李佑鸿不听,反而是变本加厉,高声问:“宫里的掌声姑姑呢?教她来见本王!本王有事吩咐!”
一旁候着的宫女忙应了声,出去叫人了。
不多时,皇后的陪嫁芝荣从殿外走了进来,快步走到李佑鸿面前,跪地,恭敬道:“奴婢芝荣,听候王爷吩咐。”
“好,你且听着。”李佑鸿仰起头,神色傲慢,“本王要在这宫规上加一条。”
芝荣:“是。”
李佑鸿:“宫女们见到已成婚的主子,不能长久直视,需得小心避开目光,不然那双眼睛也就不必留着了!”
芝荣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慎王,:“回、回王爷的话,这条宫规五年前已由故太子拟定过了。”
她话音一顿,才继续道:“内容与殿下方才所说......一字不差。”
李佑鸿蹙眉,“故太子?”
听他语气,仿佛是并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芝荣道:“是故太子与故太子妃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 ”
她只说了半句,座上的李佑鸿已是浑身颤抖,双手也按上了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痛苦,咬着牙道:“疼......头疼......”
“挽挽!我好疼!”
何挽忙拿出从府里带来的安神丸,哄着给李佑鸿喂了下去,又给那芝荣使了个眼色,教她闭了嘴。
服下药后的李佑鸿靠在了椅子上,一下一下地抽着气,何挽便起身,绕到他身后给他轻轻按摩头部。
他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满殿的宫女都吓坏了,芝荣担忧道:“王妃,容许奴婢去请太医罢。”
这症状与昨夜的甚为相似,既然已经求了药方,那便无需请太医再看一遍了。
且以李佑鸿如今的脾性,再来一个太医,别是要再像陈大人那样被吓坏了。
何挽摇了摇头,“无妨,我给王爷按按便好了。”
“姐姐莫要胡乱医治......”
从殿外传来一语娇媚,随着这声音被吹进来的还有一股子胭脂水粉的香味。
“王爷贵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得好。”
何挽抬眸,只见扶着皇后娘娘走进殿内的,正是当今太子的宠妾。
世人口中,慎王李佑鸿心中那念念不忘的一弯皎洁白月。
裘含玉。
第6章 陆
陆白月
裘含玉周旋于二皇子与三皇子之间多年,后逢故太子逝世,二皇子被立为国储,她便彻底弃了三皇子慎王这条船,嫁进了太子府。
她当年是京中花魁,顾盼生辉、堪为国色,又唱得一腔好戏,不愧教慎王念念不忘。
不过这两年被太子养在深闺中,倒是圆润了不少,再没有以前那纤纤弱质的身段了。
她扶着皇后走上主座,路过起身给皇后行礼的两人,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每每与慎王夫妇相遇,那慎王都能给她赚得好大的面子。
伺候皇后坐下后,她走到主座旁站着,垂着头,故作恭敬道:“母后,慎王殿下身子似乎不大好,还是宣个太医来罢。”
座上的皇后点了点头,开口,声音柔柔的:“嗯。先免礼罢。”
“芝荣,去请个太医来给雀奴看看。”
李佑鸿倏地起身,一伸手拦在了芝荣身前,满脸不耐,“不准去!”
他说话声音很大,吓得芝荣一个激灵跪了下来。
座上的皇后原本微微阖着的眼睛诧异地睁开,瘫软的身子也费力地挺直了。她虽素来性情温婉,甚少发脾气,是个顶慈祥的长辈,但到底身份尊贵,除了她已故的亲儿子,从来没有晚辈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