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枝有所察觉, 偏头看他, 不懂晏沉什么意思。暖流细细流遍全身,鄢枝没有反抗。
待晏沉的力量收回, 她才轻声问:“怎么啦?”
晏沉摇头。他没有发现异常, 或许是他多心了。
鄢枝的耳朵和尾巴无声无息收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晏沉被一毛茸茸的东西扫醒。蓬松雪白的狐尾盖在他胸口, 像一张雪毯。他看向身旁的人——鄢枝睡得正熟, 狐耳尖尖, 微微露出肉粉色。
鄢枝的尾巴和耳朵露了一整天, 直到日落时分也没有收回去。
晏沉虽一切如常,但鄢枝仍察觉到他情绪微沉。
她抱住他, 柔声道:“或许是我这阵子实在太开心了,过一阵就会缩回去的。”
晏沉不语。
鄢枝心大,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瞌睡来临抱着晏沉就睡了。
晏沉却迟迟难合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鄢枝的身体一定发生了某种变化。他再次将神力凝为细流送入其身——神力被弹了回来。
他抿唇,再次尝试输送神力,结果一样。
鄢枝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一股神秘的力量,以保护她为前提,排斥所有外来力量进入她的身体。
是什么?
晏沉凝视着鄢枝的睡颜,心中隐隐有一猜测。他难以确定,思绪颇多,直至半夜依旧毫无睡意。
也正因如此,晏沉亲眼目睹上一秒还抱着的人下一秒就变成白绒绒一团,白狐的爪子搭在他胸口。
鄢枝彻底退回原形。
晏沉看着白狐,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放心些许,摸着狐狸阖眼睡去。
次日,有毛茸茸的爪子拍着他的脸,耳边还有飘渺的人声叫他:“夫君,快起来!”
晏沉睁眼。一只绝色狐狸眨着湛蓝的眼睛蹲在他胸口。
她一见他睁眼,立马道:“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啦!”她趴下来,圆嘟嘟的爪子放在他脸上,“我怀孕了!”当胎儿成形,物种天性使她无师自通。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诸多迹象皆是因此。
晏沉昨晚已经确定了,此刻听到,还是多了一层安心。他摸摸她的头,“可还好?”
狐狸点点头,飘渺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担心,这些都是正常的。”情兽族如今的繁衍方式与之前大有不同。
情兽去掉了诸多与人相关的特性后,新增了一条与人相关的特性——情兽族只有与人结合方能有后。
有孕后情兽会退为原形,十月诞子。幼崽出生后皆为兽形,十月后会再进行一次天生的分化,分化为人和情兽。若为人,则遵循于人的生长速度,各方面与人无异;若为兽,则遵循于兽的生长速度,四十九日成人,拥有情兽的一切特性。
情兽的二次分化人多兽少,常十个幼崽只有一个情兽。但即便如此,历经百年,情兽族日益强大,非往日可比。
鄢枝虽已成神,但本是情兽基因,故怀孕生子与情兽无异。
因为怀孕变回兽形,鄢枝无法继续参与建造院子事宜,只能趴在一旁看晏沉做。
又过了一个月,院子彻底建好,与当初在七仙镇的院子一模一样。院子素朴简单,野趣横生,狐狸满意极了。
屋内的摆设亦和当初的一模一样,屋中央吊了简易火炉,屋左边靠墙是一张书案,书柜紧邻书案,放着晏沉常看的书和画。与书案正对的是一张靠窗的木床,窗户外则是篱笆院子,如之前一样种着野花。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书案背后挂着三幅画,一副是《春日花狐图》,一副是鄢枝的人像,还有一副,是鄢枝画的——据说画的是晏沉的画像。
狐狸不愿意挂最后一副,每天都要偷偷衔走藏起来,偏偏晏沉总能找到,第二天仍旧将它挂起。
一人一狐每天你藏我找,似将其当作了日常情趣。
清晨,晏沉从梦中醒来,狐狸趴在他胸口,余光扫过熟悉的布置,一时难分现实梦境。小狐狸对此院子的执念之深令他惊讶,她甚至记得院内野花圃每一种花,更对屋内陈设如数家珍。
他轻轻梳理着她的毛,无数回忆在脑中回放。他没有料到,当初一时的恻隐之心,竟勾出这样一段缘。他甘愿放弃仇恨、放弃权力、放弃生命,费尽心机,步步为营,只为让原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他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过上如此平静的生活。无欲无求,爱久弥深。
他多怕这是一场梦。
狐狸醒来,眼睛未睁,依恋地蹭蹭他,爪子放到他脸上。
晏沉不自觉笑。
“在想什么?”狐狸问,声音飘渺。情兽为兽形时本不可以发人声,鄢枝能如此,是用了法力。
“想你当初为什么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也不知道。”
鄢枝曾问过族长,也问过其他族人,皆言此种情况亘古未有,即便成了神,她也没找到原因。
二人亦试过重回梦中,然无法可寻,用神力亦不能成功。
这大概是一种玄学吧。
十月后,鄢枝顺利诞下两只白色团子,幼崽睁眼皆是蓝眼,与鄢枝一模一样。
情兽幼崽出生,白色为雌,黑色为雄。故鄢枝生的是两个女孩。
一大两小,皮毛纯白如雪,蓝眼纯净如水,蹲在一处,仿佛三团滚圆的雪堆,不管在哪儿都白亮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