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拐杖一跺,“发什么发,这金子你收不了!”
老鸨一愣,“此话怎讲?”
“兰君不是凝香楼的人,卖身契不在此处,你拿什么给王老爷?王老爷要的是一个可以用的倌儿,那女子来去自如,这几天我们给她下了多少药,全部没有作用,怎么送给王老爷?那女子行为不似常人,没有尊卑之心,若一怒之下杀了王老爷,我们难道逃脱得了干系?”
老鸨看看金子,又看看钱老太婆,嚎道:“妈妈,这可是千两黄金啊!”
钱老太婆也是嗜钱如命的,闻言也不好受,烦躁地挥挥手:“你等我想想。”
梨胭坐在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周遭的目光如痴如迷。
她有些不悦,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虫子爬着。
有人念诗:
“千古幽贞是兰花,
不求闻达只烟霞。
采樵或恐通来路,
更取高山一片遮。”
梨胭目不斜视,听而不闻。
那声音契而不舍,又道:
“兰生幽谷无人识,
客种东轩遗我香。
知有清芬能解秽,
更怜细叶巧凌霜。”
啊,好烦。
她眼神飘忽,耳朵动了动,屏蔽掉恼人的声音,细细听去——
楼上各房间又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女子吟哦,媚从骨生。
有女子说:“你这个死相,不是找小翠去了吗?又来奴这里干什么呢?”声音哀切,如嗔如怪。
有女子说:“是奴好还是您家里的好?奴愿意一辈子伺候您……”娇声软语,能柔人情。
有女子说:“奴蒲柳之姿,幸得君怜爱,菟丝萍草,得以安靠,祈愿君心,永为我好。”如泣如诉,惹人爱怜。
可这些话,她们昨日又对其他男人说过。
有男子的声音——
“小翠,想死爷了!”
“闻香,想死爷了!”
“娇奴,想死爷了!”
唔,男子倒是一变不变。
“幽兰花,在空山,美人爱之不可见,裂素写之明窗间——”书生竟挤到最前,仰头痴痴凝睇着她,伸出手去,“我欲纫之充佩韦——”声音又长又亮,恼人。
梨胭微微垂首,睇着他,冷声道:“写得不好,别念了。”
王文翰呆若木鸡。
时辰已到,梨胭转身离开,留下一堂开始念诗的人。
小狐狸跑回院子,瞧了瞧熟睡的人,开心地抖了抖毛,轻车熟路钻进被窝,扒住人胳膊,阖眼睡觉。
又是脂粉香。
难道是只好色的狐狸?
嗯……他倒是不知小狐狸是雄是雌。
心念一动,棠篱也不装睡了,反手捞起狐狸,对着月光一扳,眯眼一瞧。
噢,母狐狸。
刚阖上眼正欲睡觉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变态。
第8章 神秘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上一章还是这一章,文中打酱油众人吟的诗都是引用的,有个别字词为适应剧情,有一点改动,以告。
棠篱第一次被小狐狸挠。手臂上三条红彤彤的血印。
小狐狸气得哇哇叫,跳在案上,“啊呜——啊呜——啊呜——”
棠篱觉得有趣。
狐狸瞧瞧他,更气:“啊呜!啊呜!啊呜!”啊,气急败坏。
棠篱过去将狐狸提起来,狐狸四爪乱蹬,要气死了。
棠篱摸摸它,“好了好了,有什么好气的。”
小狐狸弓身仰头:“啊——呜——”
棠篱足足哄了半个时辰。
狐狸睡着了。棠篱摸着它毛,闭上眼。
原来是母狐狸。
一柱香后,他进入梦境。
梨胭见了他,笑眯眯:“哟,来啦?”
棠篱一顿。
梨胭跪坐一旁,低眉颔首:“奴有一问。”
棠篱皱眉。
“书上说,女子止有一夫,德言容功,举止端庄,可实际上没人这么做。”她学着这几日看到的妖娆一躺,以手托腮,眼波如水,“他们还说端庄雅正的女人是冷冰冰的木头,不好。”
棠篱眉头皱得更紧。
她的袖子滑下,露出一截润白如玉的手臂,细腻嫩软,清肌冰骨,好不扎人眼。
“为什么你们写一套做一套?”梨胭玩着带子,“喜欢妩媚就喜欢妩媚,又不丢人。”
“坐好。”棠篱忍无可忍。
梨胭还是侧身躺着,另一只手竟开始玩起头发来,青丝如黛,玉手如葱,她的手指,绕啊绕,绕啊绕……“行卧坐立,明明也不需要规定。”
棠篱别开眼。
梨胭瞧着他,微微嘟唇,“明明都没有规定,你干嘛骗我呀?”
棠篱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是因为今天打听到一个青楼女子的消息吗?
男人性色,难逃劣根?
他还没想明白,手已经伸出去将她的袖子扯好,目光平静,又隐隐压迫,声音冷而静:“坐好。”
梨胭默默坐起来,坐好。偷偷瞟他一眼,低声嘟囔:“你还没回答奴呢。”
“‘奴’是娼籍女子自称。”
“娼籍是什么籍?籍又是什么?娼籍是不是很好?”
“不好,末等贱称,以后不要这样称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