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撩了撩脑后的马尾辫,勉为其难:“那好吧,我就信你一次,要是不好看,我立马回家。”
两个人商量完,才看到不远处坐在院子里的江月。
殷雪一看到她便赶忙捂住鼻子,那神情像是看到瘟神,嫌弃又恐惧:“快走,我妈妈说她得的是传染病,被传染的人也会变得跟她一样,又丑又恶心!”
罗晓丽像是被她的话吓到了,也学着她的模样反手捂住鼻子,表情恐惧:“我们刚刚在这儿站这么久,不会有事吧?”
殷雪蹙眉:“赶紧跑,回去先洗个澡再说!”
看两个人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模样,江月并没像前世那样,难过的躲到屋子里偷偷抹眼泪。
可能是前世见惯了这种场面,江月此刻内心毫无波澜,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继续埋头做题。
她现在已经在看高一的内容了,前世她偏科的厉害,数学尤其差,快高考那段时间几乎要放弃了。
所以现在重拾高中数学,多少会有些吃力。
现在卡着道选择题,绞尽脑汁也没啥思路。
女孩蹙眉趴在木桌上,眼睛紧盯着那道选择题,恨不得能看出一朵花来。
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直接跳过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带入余弦公式。”
女孩转笔的手一顿,下意识抬头。
一张窄窄瘦瘦的脸,剑眉星目,五官清隽,只是额际的伤疤跟嘴角的淤青仍旧显眼。
江月愣了两秒:“林……林磊?”
女孩嗓音软软的,隔着道薄薄的纱布听起来朦胧又轻柔,似微风拂过耳畔。
林磊垂睫看她,视线短短接触了下,很快便又挪开。
少年好看的喉结滚动了下:“你试试。”
等女孩反应过来,林磊正要抬脚出小院,江月赶忙喊住他:“你要去哪儿?”
林磊立定身子凝了她半响,淤紫的嘴角微有松动:“你头上落了朵花。”
江月第一反应便是抬手去摸,两只晶莹娇小的桂花被拂到作业本上,散发着悠悠香气。
等她再抬头,少年的身影早就消失在拐角,看方向像是回家去了。
按照他给的提示,江月在草稿纸上画图又解了遍,答案得的毫不费劲。
江月看着草稿纸上逻辑清晰的解题过程,突然有点懵,林磊跟她一样,开学也才初二,这可是高中的数学题,他怎么解的这么顺手?
而且……他现在不应该躺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
离开小院,林磊拎着高老师新给他做的黑T恤,直接回了家。
门口几人抱臂粗的老桑树依旧耸立,在傍晚的夕阳下映出斑驳光影,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吊人的绳子依旧在,空气里残暴的戾气跟辛辣的血腥味儿却早已消失不见,好像那天的暴行从没发生过。
夏日的夕阳浓烈,将少年单薄瘦削的身形拉得修长。
空气闷热沉重,林磊将黑T恤搭上肩膀,双手焯入被洗的发白的裤袋,薄唇勾出一抹残忍弧度。
他踢了下脚边的碎石子,抬脚进了屋。
简单又破败的三间平房,红砖青瓦,里面除了两张床,一套掉了红漆又油腻肮脏的桌椅,几乎没了多余摆设。
炎热的夏天,床上仍铺着冬天的被褥,边沿漆黑,被盖的溜薄,一看就是许久没洗晒过。
最里间的小窗边有个麻绳编制的小床,长年累月,中间都凹了进去。
上面整齐地放着个被叠过的薄被子,边角被洗的破旧发白,被面泛着暗黄,还有几滴已经凝固了的鲜红血液。
尚不算宽敞的屋内,小木椅跟碗筷被砸的到处都是,满地狼藉。
那天被打的场景像电影回放,一遍遍浮现脑海。
林磊咬紧牙根,抬臂脱掉身上瘦小又不合身的短袖,狠狠摔在地上,换上高老师给他做的黑T恤。
除了身上流淌的这点血液,他不欠这个男人半点。
再忍忍。
等他有能力,等他拳头足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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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再忍忍
林磊平常很少见到林天明,除了喝醉酒想闹事,他几乎不怎么回家。
为了填饱肚子养活自己,林磊平时都会去镇上的饭馆打临时工,不给工钱,但是管饭。
街上几个小饭馆的老板都认识他,真到忙的时候,会主动过来叫人。
零几年时,人们的消费水平总体不高,普通家庭很少会出去吃饭。
频繁外出消费的大都是那些能报销的政府官员或者是家庭富裕的生意人,哪家白丧红喜,老人高寿,小孩过生也会找能全包的饭馆。
遇见大方的老板,打烊后会专门做好热腾腾的饭菜,随底下的小工吃,遇到小气的,不但安排你刷碗拖地,不关门还不让走。
当小工干苦力,为了生存,林磊这两年已经熟门熟路。
可能是临近中秋节,最近几天,晚上来饭馆吃饭的客人尤其多。
林磊刚到就被叫去上菜,为了节约成本,这家店老板平时几乎不雇人,自家人留了个收银的,跑菜收桌子拿碗筷全是林磊一个人。
餐馆一共两层,上二楼的楼梯狭窄陡峭,端着汤菜往上着实困难,还要小心注意着上下行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