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姝一阵咋舌。
琅华山上多是贵族子弟,为了锻炼他们,戒律不准带侍从。当年伽弥罗为了将妙歌留在身边,硬是挨了天火三十六道才可。就昨夜所见,现下戒律比之七千年后不知严谨多少倍,而琉毓竟敢堂而皇之的将几名如花美人留在七宝殿……
思量间,珠翠锦帘被一只素手缓缓撩开,宝姝登时脊背一僵。
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从第一次在幽冥鬼蜮见到起,宝姝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丝毫抵抗力,但那仅仅是出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心态。
尔后,他成了自己公公,更是不敢妄生半点亵渎之心。
如此年轻的琉毓,简直是……美的……美的雌雄难辨!
奇怪的是,怎么气质差别那么大?
婆婆曾说,岁月是把雕刻刀,把褶子雕刻给了女人,将睿智雕刻给了男人。恩,一定是这样的,宝姝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容欢甫一看见琉毓,胸腔便在强烈的起起伏伏,紧紧攥住拳头,才强忍下。
琉毓一身雪白绒衣及地,施施然向一侧的贵妃榻走去。
中途,回眸睨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瞧,颇得意的撩起一捋头发微微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本君很美?比你们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美?”
要不是一伸手就能拽到容欢,宝姝立马便摔了。
容欢亦是慌乱的低下头。
儿时常听娘亲抱怨,说爹爹当年有多自恋,多清高,多自大,多匪夷所思……容欢听到耳朵起了糨子,只觉得她在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如今果真见着了,才蓦然发觉那些抱怨实在是……
——太委婉了。
见他们这般模样,琉毓又折了回去,走到容欢面前,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蹙眉细细一看,他状似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啧啧,本是个俊俏男子,这张脸却被斩妖噬成如此模样。不过,幸好你遇到了我。”
容欢浑身一颤,急忙向后退。
宝姝如梦初醒,方才想起来琉毓医术了得,忙道:“公……琉毓天君,听您的意思是,他脸上的伤还能医的好?”
琉毓低头睇她一眼:“小妖精,这世上,还没有本君办不到的事情。”
容欢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爹他性子凉薄,别人央着求诊都不肯看一眼,如何会给自己治伤?况且,他眼下还是擅闯后山禁地的犯人,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宝姝正欲雀跃,待抬起眸子,见到琉毓微眯双眸盯着容欢,不由一怔。
分明就是,狼看到羊的神情……
这时,门外骤然有人高呼:“弟子拜见掌门!”
慕清来了。
宝姝掉过脸,看到房门被人拉开,一位玄袍男子随之迈进来。只见他眉目俊朗,神情倨傲,一看便是个性格刚强之人。
不过精神状态似乎不佳,莫非昨日继任大典折腾的心力交瘁?
“师兄,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昨夜醉了,送点儿醒酒汤来。”
慕清从小弟子手中接过汤盅,放置在紫檀木小桌上,微笑道,“趁热,喝点儿吧。”
琉毓随之坐在椅子上,捻起汤盅的盖子,轻轻拨了拨,笑道:“劳烦师兄惦记了。”
宝姝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够不到,只能拽了拽容欢的袖子。
容欢稍稍弯下些腰,听见她耳语:“公公他,有没有兄弟什么的?”
兄弟?容欢立刻明白她所指为何,脸色一青:“我爹那一族九代单传,你别乱想,师兄弟之间关系好而已,我和苍桀……”
话说一半,见宝姝瞪大眼睛看着他,舌头不由打结了。
慕清终于发觉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他们,可是昨夜擅闯后山禁地之人?”
容欢拱手:“启禀掌门,我们夫妻二人只是误闯,并无恶意。”
宝姝听他提及“夫妻”二字,不自觉的微微一笑,除了幸福,心里还升出一丝自豪感,移了移步子,她向容欢身边凑了凑。
因为她知道,他已经下意识的,愿意再给他们之间一次机会。
这比什么都重要!
慕清正欲说话,琉毓泯了口醒酒汤道:“我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否则也不会束手就擒,咱们琅华山,也不是不通情理,且先留在琅华山上几日,待宾客散了,再走不迟。”
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他望向慕清:“你说呢,师兄?”
慕清“嗯”了一声:“师弟做主便是。”
于是,两人就在七宝偏殿住下了。
等领路的小弟子一离开,宝姝迫不及待的开口:“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慕清不太正常,还有公公,他……”
怕容欢生气,她忍下后面的话。
容欢坐在椅子上,推开小窗,望向窗外的一轮旭日,沉默许久才道:“就算这只是一场梦,能在梦中见到他们,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宝姝心如刀绞,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这不是梦,至少,我是真的。”
容欢扯出一丝笑容,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头歪在她胸前。
若是能抛开一切,只活在梦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三个时辰后,琉毓遣人来请容欢前去厢房对弈;傍晚,又遣人来邀他前去月庭喝酒,这一喝就是一整夜。第二天,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