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到了底。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尽管非心所愿;但事至此,一切已成定局是必然。
在计划之初。
本预留有一丝余地。
但后来才知清州城内有药堂被烧、一家四口死于非命而凶手是乞儿之事。
有了前车之鉴。如今再有乞丐聚众□□,纵火哄抢,事情注定已不能善了。
……
庄子已经烧起来了。
火光中徐太守神情寒如夜冷如冰。连开口的声音都染上丝丝寒意,“此等不逞之徒,穷凶极恶之心,为一已之私纵火杀人天理难容!本官在此下令,凡是从里面出来者——诛杀!”
夜风猛然卷起一阵火舌上半空!
热浪中无数兵将下马刀剑出鞘!
“唰——”
留在外面的乞丐吓得跪了一地,满心骇然,却捂紧嘴巴,惊恐不敢尖叫。
而士兵也没理会跪在地上那些,只守住了庄子的出口与四周,严阵以待!
庄子内。
浓烟乱,火光起。
头铁冲进去的乞丐还什么也没找到,就渐渐发现庄子不知为何烧起来了!
“钱一定被那女的藏起来了!”
“去问她讨要!”
“不给把她抓起来!”
“对!把她抓起来……”
找遍了房间也没找到东西的乞丐都红了眼,叫喊狠话着开始汹涌往外冲!
映在火光下狰狞如鬼怪凶魔。
凶乞丐愤怒大骂是谁点的火也没人应。又恐钱就藏在那女的身上被其它人所夺,也急得跳脚的拼命往外挤往外冲……
眼看就要到门口了。
他一把推开那两个停在门口的乞丐。迫不及待的挤出去想看那女人在那里——
嗖!
破空声起!
伴随利箭入体的声音!
两道惨叫声起又戛然而止!
被推开的两个乞丐就这样一头栽下台阶。
利箭透胸,是锥心的剧痛。
凶乞丐捂着伤口想尖叫,却恐惧到哑了声音;想后退,双腿却已不听使唤……
指缝间热血流如注。
是惊恐,
是绝望,是至死也想不明白的一切。
怎么就会中箭了呢?
怎么就会有那么多官兵了呢?
又没做错什么这些怎么就要杀人了呢……
想不明白。
也没有机会去想了。
一排排弓箭手对准了冲出来的乞丐。那些往外冲的乞丐发现不对劲了,惊恐尖叫着往后退回庄子里,速度快的躲过了一劫速度慢的血溅当场。
但退回去也没用。
庄子里已经火光冲天,火舌迎风袭卷。热浪焚灼,浓烟迷眼。不出来也迟早会被烧死在里面……
哭喊尖叫声不绝于耳。
徐太守冷冷看着一切没有半点动容。敢闯入平民百姓庄子里抢劫纵火,与强盗土匪无异,已经不值得同情。
倒是想到了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
站在一群乞丐中间的白衣小姑娘。似不敢看下去了,不敢听下去了,用手捂上耳朵缓缓蹲到了地上去。
深深埋着头。
不言不语地缩成了小小一团雪色。
但即使这样。
元华仍能听到火光里的哭喊求饶声。即便心里知道,这样的结果,于眼下而言是最好的,仍是无法坦然面对;若没有□□、若最初计划能顺利进行,他们或许真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但生了乱,就该快刀斩乱麻。
就算明知不该。
也要做。
——要权衡利弊,一视同仁的舍得。
她在心底里回想着师尊的教导,坚定自己的内心,不可动摇。
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最好。
只有这样,才能达成师尊的期望。
……
火光染红了半片天空。
庄子已被大火吞没成了火海一片。
堵杀已经结束了。
官兵正在将尸体往火海里扔。
徐太守下马来到元华面前。后者也似有所觉,紧接着,抬头缓缓站了起来……
雪白兜帽下是一张苍白却平静的小脸。看不到半点惊慌害怕之色,但给人的感觉又分明病态孱弱得难以为继。
之后的事情。
无非是例行询问。
元华也都一一回答了。
虽然没有全部吐实,但也算不上欺瞒。
——小女子姓关,名素素,前来清州寻家人,却寻不得归家路,孤女无依,流落在外,幸得善心人士收留。
——善心人士姓白,字陌尘。
——整件事情,皆是素素一人所为;钱财……确有人资助,但恕不能直言。
——布粥一事的后继,素素必会处理妥当,请大人宽限几天,也饶过这些……
徐太守在听到‘白陌尘’这个名字后就已经不想再问下去。有白陌尘,肯定也有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不然没人能将乞丐□□的消息压下去!
心里有了谱。
便打算回去找儿子问个清楚。
看手下也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他留下一句‘天亮前散去不然格杀勿论’后,上马扬鞭利落带兵离开了!
……
目送渐渐远去的兵马。
元华似陷入某种沉默,许久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