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自责没能让你放下仇恨,怕你一心报仇入歧途。”
“他在六十大寿那年收到你的贺礼时,一度很高兴……再之后,就一直期望你能回去,可是你直到他……到他……你都不肯回去看他最后一眼!大师兄就是个大混帐!”
殷姑娘趴在桌上‘呜呜’的哭,泣不成声,心底压抑多时的悲伤情绪都在此刻发泄出来。
顾西臣在她身边蹲下来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的哄着,“行了,别哭了,我会回一趟青云门,但不是现在。逝者已矣,追忆无用,我不回去,是因为回去也没什么用;更何况,不管怎么说,你大师兄确实已经是被逐出师门了。我若回去会有人不安心,不安心就会有人生事,青云门正值多事之秋,不宜再生什么变故动摇人心……这些都是我不愿意回去的原因。”
“更因为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将事情处理好。”
在一番缓缓劝慰解释的言词下。
殷姑娘止住了哭意,抬起头来,胡乱抹了把眼泪后看向顾西臣。
“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回去?”
“等你新任门主之时。”
“我?”殷姑娘有些惊到了。
“你最合适不过。”
顾西臣以衣袖轻拭掉她脸上的眼泪。
“不是……大师兄,我就是来找你回去新任门主之位的!”殷姑娘有些急了,这下也不哭了,“我爹将门主令私下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接替他的位子,他很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
“是怕你拿不住才交由我代管。”顾西臣说。
殷姑娘却不相信,“我爹常叹我不是儿子,让青云门后继无人,怎么可能让我当门主呢?何况,现在副门主他们已经很不满意我这个挂名门主了,再坐实不得闹翻天,我不要当、我没这个本事大师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小师妹没试过怎知不行?女儿家,要学得坚强一点才好。你身上流着师父的血,青云门就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放心,到时候有我在,不会让人与你为难。”
殷姑娘望着他半天没说话。脑子里有些乱,还没理出个章法来。
“好了,说说你被追杀的事吧。”
顾西臣坐回了先前的位子上道。与殷姑娘面对面坐着,不紧不慢取了酒杯,倒满,一人一杯。
“你怎么知道的?”
殷姑娘对此也有些不解问。
“有一名自称寅良之人,对我说曾救过你。”
“寅良?”
“……”
清州关家。
关珠珠被一向和善的大夫人罚跪在祠堂里。
事情源于太守的夫人在与大夫人姜氏闲聊时,说起城外乞丐聚众生乱一事。
也方知太守夫人特意前来拜访的原因。是徐太守在那夜围杀乞丐之后,才调查到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布粥事件与‘清州三少’、关家小姐都有关系。
若是其它人少不得要吃个半月的牢饭,偏偏是私交极好的两家不好处理,只能让自家夫人去与大夫人说说。也提一下那位自称入城寻亲却又大肆布粥的小女子关素素,找上关家人,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太守夫人在将这些事情悉数告知了大夫人后,又不动声色打听了一下关常欣的近况,并半开玩笑的提出想见这个儿媳。
结果自然是被婉拒了。
……
祠堂的地面冰凉。
即便有蔳团垫在膝盖下,稍稍跪得久了一点,向来矜持娇柔的关珠珠就有些受不住了;她心里恨透了那个叫素素的,恨若非对方背信向太守供出大家,大夫人怎会将气撒到她的身上?又怎会害得她被街坊的流言蜚语缠身?被与那些肮脏的乞丐相提并论,要她以后还如何在清州立足?!
心中的怨恨。
像一根梗在心口的尖刺让她拔之不掉!
却完全忘记了是自己去见那些乞丐,去恶意煽动、才造成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
“母亲,是珠珠有错,不该一时心善被说服,与三妹妹一同掺和宝玉他们的事。”
“也是珠珠有错,不该在那日没留意三妹妹离家的心思,害母亲难过至此。”
“母亲罚珠珠什么,珠珠都毫无怨言,可唯有一事,珠珠如何也不肯认,那些聚众□□的乞丐,与珠珠毫无系,是那关素素在抹黑女儿名声啊!”
声声句句。
浓浓悲切不似作伪。
关珠珠挺直了身子跪在那里泪如雨下,带着一种凛凛清骨般的倔强与坚持,“母亲若不肯相信,请派人找到那关素素,珠珠要亲自与她对质,问她,为何要背信,将大家拉下水!”
她从大夫人的问罪中知道一些当夜关素素的说辞,但只是疑惑为何那么巧,也是姓关,却没往别的地方想……
“姑娘家,闲言碎语本就难防,你们偏要去生事端,施什么粥,可怜什么乞丐,现在惹得一身腥带回家来好了!”
“无风不起浪,若不掺和,怎会被拉下水?流言蜚语难止,只会越传越宽。”
“不知道的还会背地里说我这个嫡母不好,教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来!”
关珠珠被骂得脸色发白跪在那里摇摇欲坠。她是那么的在乎名声,不敢想象那些流言蜚语被传得人尽皆知的场面。
大夫人气在头上看着二姑娘的样子也不心软。只是想起女儿,心里一阵阵失望痛楚,也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传回,“怪我素日里,对你们总是宽厚……”说着,又想到了那个关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