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做什么大呼小叫,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三房的谢珊十四岁,已经订过了亲,正是那几个说坏话人中的南阳范氏,家主任湘州刺史,只带了小妾在任,一大家子都还住在建康。
谢婉冷笑:“客人知理懂礼,我扫榻以待,可像这样上门说三道四,出言无状之人,我谢家不欢迎!”
“七娘!”谢珊斥道:“你小小年纪,不可出言不逊。”转而冲着范娘子那边微一福礼:“七娘还小,几位娘子不要见怪,不如改去凉亭饮茶。”
范娘子排行第四,正是谢珊嫁过去大房的嫡女,是她正经的小姑。以往谢家风头正劲,几个人都是转着谢珊转,后来谢侍中一死,谢显出仕多有为难世家大族,两家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关系,谢珊也不敢在范娘子面前摆谱,偶尔还要捧着她些。
“是啊,我们七娘一向娇纵惯了,你们别放心上。”二房两个娘子附和谢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宝信叹。
各世家里面盘根错节,关窍太多。
谢家这样的世家贵族也免不了各房相争,更何况嫡长房郎主已经没了,剩下谢显他们孤儿寡母,作为叔父的不服,下面这些儿子女儿也都不傻,看懂眼色自然也就不会再俯就长房。
若是谢侍中仍在,其他房哪里敢对长房嫡女这般大呼小叫,连个庶叔房里的姐妹都敢大呼小叫当着外人给她难看?
谢婉:“三姐,我知你许了南阳范氏,可也不能连谢家的那点儿脸面也都扔了。现在他们就在谢家嚼舌根,你便是嫁过去也不会受到重视!”
谢珊恼羞成怒:“七娘,这就是你对姐姐的态度?”
“七娘,快跟三姐道歉,你怎地这般无状。三姐也是担心你在客人面前失仪,好心提醒你,你怎地这般不知好歹?”二房的谢蝉埋怨。
萧宝信听不下去了:
“你们欺负人的,能不能长点儿脑子,说个能说服别人的借口?你当旁人都是傻子,听不出是好心提醒,还是借机打压?”
“别的不说,在自家府邸被诋毁,这口气都能咽下去,几位——三娘子,还有,”
顿了顿,实在想不起来谁是谁,直接略过:“心胸委实宽广,可惜失了风骨,没了品格,教人贻笑大方。”
“萧宝信,这是这谢府的家事,论不到你指手划脚。”
萧宝信成功将战火引过来,谢珊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的样子。
她俩是有旧仇的,当年萧宝信一副地方口音到了建康城,笑的最欢的就是谢珊,萧宝信于是一脚就把谢珊给踹湖里去了。
谢家三房一蹦三尺高,和萧家不死不休的架式,最后还是谢侍中给压了下去。
那时谢侍中在谢家说一不二,哪怕谢老三再心疼女儿,这气也不得不压下去,只是苦了谢珊不只病了小半个月躺家里,更丢不起那张脸,隔了小半年才出府走动。在那之后,谢珊与萧宝信就做下了仇,泾渭分明,彼此当对方透明人。
今天透明人说了话,怎不叫谢珊气急败坏?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萧宝信笑,与谢珊遥遥相对:“你做的事不地道,和外人一道欺负自家姐妹,怎地还不行别人看不下去眼说一声?”
“你没了风骨,也不许妹妹为自家说话,这是何道理?”
“七娘,你别听萧宝信挑拨离间,她一个寒门庶族出身,没有教养,我谢府的家事岂容她说三道四。”跟在谢珊旁边三房的谢娟也掺和进来。
她们依赖三房依附惯了,唯谢珊马首是瞻。
谢婉好笑:“我谢府不容萧大娘子说三道四,倒是容许范家指手划脚,这是谁定的规矩?”
“别人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到,但萧宝信说的,我们这么多双耳朵却实实在在都听到了!”谢珊恨恨地瞪着萧宝信:
“还有,萧宝信,希望你们萧家别仗着主母姓谢就使劲儿往我们陈郡谢氏上贴,顾些脸面。不是一路人,就别勉强凑一块儿了,水准不一样。”
“是啊,寒门庶族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充什么名门之后。”范四娘子忍不住出声。
这些话萧宝信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她走到捧着酒盏安静如鸡躲在一旁吃果酒看笑话的萧敬爱身边:“二娘,借你酒盏一用。”
说是借,上手是直接就拿过来了,萧敬爱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然后就见萧宝信将剩余不多的果酒倒在了地上,随手将酒盏往上一抛,紧接着在它落下的瞬间出拳,只听空气中啪啪几声,白瓷酒盏碎落一地。
萧宝信嘴角勾起一抹笑,艳若桃李:
“懒得与你们再打嘴仗,怪无趣的。再有乱嚼舌根的,冲我拳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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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教训
萧宝信这一手露的,场面上一度针落可闻。萧妙容张大了嘴,不由自主‘哇呜’一声惊叹,再朝萧宝信看过去,满目惊叹激赏。
“你吓唬谁呢?!”范四娘子满面潮红,她的心几乎被吓跳出来了好么?!
谢家二房两姐妹则纷纷后退。
这都什么操作?
历来小娘子之间难免摩擦,都是口舌之争,输赢胜败都于谈笑间,这是本事!哪里就冒出个萧宝信来不走寻常路,武人出身从来都不是什么光彩的,寒门庶族干的事,想要高官厚禄只能靠军功,偏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仗着有膀子力气,在娘子堆里耀武扬威,能要点儿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