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怕狗。”
“你既然不怕,为什么以前都不肯摸摸它。”
张铎一怔。
面前的女子松开他的手,也摸了摸他的额头,她没有去逼着他纠结自问,转而道:
“等你的伤好了,我带你去永宁寺塔看金铃铛吧。”
“你带我去。”
“对啊,席银带你去,我给你指,哪一只最像你,哪一只最像我。”
“哈……不都长得一样吗?”
他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不合时宜却特别扫兴的话,一时有些懊悔。
席银却并没有在意,她望着他渐红的耳根笑了笑,“不一样的,我去看过了,西面的那一只最像你。”
“为什么。”
“嗯……”
她似乎真的认真地想了想,
“因为它的舌铃最重,平时都听不见它的声音,必有高风起时,它才会鸣响。”
张铎笑了一声。
“那你呢。”
“我啊……我像东面一只。”
“有什么特别吗?”
席银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啊,就是因为温暖的风都是从东面来的,我怕冷。”
她说完也笑出了声。
“我没有要揶揄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今天,不要那么难过。”
说完,他牵着他的手站起身,“走,回清谈居,我给你上药去,上完药,我们去庭院里烤牛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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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丧讯,家法在身。
这一夜的席银与张铎,都不肯在情/欲上起心,但这并阻碍他们倚靠彼此。
秋夜繁星若幕。
替张铎上过药后,席银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禅衣,又在廊上给他铺了一张垫子。
张铎坐在门廊上,看着她蹲在火堆旁,用一根金竹杆穿起肉块,架在火上烤。
雪龙沙蹲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地叫两声,她听着了,就腾出一只手来,拍拍它的脑袋。
“别叫,就好了。”
“席银。”
张铎这声是伴着犬吠声一时想起的。
席银侧身脱口道:“让你不要叫,还……”
她说着说着忽然又觉得不妥,忙起身回头看向张铎。
“我……”
“别跪。”
“对不起,我没有想要……”
“我知道,席银,你对我说什么都可以。”
席银霁容,“你相信我吗?”
张铎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第125章 尾声终:银盘里煎雪(从属)
入冬之后, 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一连下了很多日的大雪,官署外面的道路都被积雪封住了。
年关前, 张铎有几日没有来清谈居,席银在睡梦中, 总是时不时地听见, 远道上有帚尾划起雪沙的声音,有些躁乱,似洛阳惶惶跳动的人心声。
这一日雪小,席银推开大门, 门前扫雪的胡氏, 便一脸欣喜地朝她道:“贵人, 宋长侍来了。
席银抬头,见宋怀玉在道旁向她行了礼。
席银亦屈膝还礼,“宋翁有话要传?”
宋怀玉直身道:“不是,陛下命老奴来给贵人送东西。”
正说着, 雪龙沙探头探脑地从门后钻了出来,惊得宋怀玉一连退了几步。
席银无奈地摇摇头。
“快回来。”
席银一唤,那狗儿还真的听话得跑了回来, 在席银面前坐下,尾巴得意地摇晃着, 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雪粉。
席银摸了摸它的脑袋,一面道:“吓着您了,他不咬人的。”
宋怀玉心有余悸道:“听兽园的人说过, 他凶悍得很,今儿这么见着,到不像呀。”
胡氏在旁笑道:“宋翁,那也得看它在谁身边养着。”
她说着,一时口舌快了没慎重,竟拿人比道:“从前陛下在宫里也……”
“放肆。”
宋怀玉直身喝斥了一声,“纵你出宫跟着贵人,可不是叫你轻狂来得,这说得什么话,该带下去,杖毙。”
胡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见血的话,忙伏身跪下,瑟瑟地不敢出声。
席银低头看着胡氏道:“也是不那么慎重。”
宋怀玉仍蹙着眉,“今日老奴便带她回去处置,再让宫内司遣好的宫人来给贵人差遣。”
席银摇了摇头,“算了,既给了我,就让我来教训处置吧。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用不了那么些人,要她也不是服侍,只是因为我们彼此熟悉,能在一处说说话而已。”
宋怀玉听她这么说,也不去违逆她,低头斥道:“还不谢了恩,下去思过。”
“是。”
胡氏忙叩了头绕到席银身后。
席银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进去吧,瞧着我灶上的汤,别离了火。”
胡氏应声辞了进去,宋怀玉这才慢慢缓和了容色,朝席银再次行了一个礼,叹道:
“也不怪她胡乱说话,或许,她这眼里是真看了些不该看的。”
席银抬起头,雪轻盈地落在她的发上,零星若纱堆的细花。
“陛下还是老样子?”
“是啊……”
宋怀玉长慢叹了一口气,摇头不再言语。
他是内侍官,历经两朝,早就有了自己道理,即便是在席银面前,有关东后堂,有关朝廷和张铎本,不该出口的话,他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