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雾初是真的不信,他会有如此大度,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
倘若他有丝毫的不舍,那她便赢了。
她狐狸一般的转动着眼瞳,眼里的狡黠不停闪现。
徐胥野今日要自己好生比较一番,那她定然是会好生比较的。
他进,她也是要进的。
他退,她更是要进的
王御史家的嫡子王术吾瞧上去是这三个人中最安静的,听说这静默的性子让许多贵女上赶着陪笑脸。男人寡言,更容易引得人去一探究竟。
云雾初敲了敲桌面,王术吾专心看着茶杯上的浮茶,闻声吓了一跳,“云小姐可要喝茶?”
也不多言,疏离又透着几分亲呢的渴望。
云雾初眨了眨眼,“之前就听闻公子美名,才华横溢,一手好文章都得了圣上夸奖,今日一见,才知公子为何文思敏捷了?”
王术吾脸上难得带了点倨傲,“为何?”
云雾初笑道:“自是眼睛。”
王术吾面上清寡,唯一双眼睛出奇的大,黑瞳很亮,过分美丽的一双眼,与五官相称,有了几分不协调。
云雾初不动声色将桌上花生往徐胥野方向推了推,她瞧见他拿了几颗,该是爱吃的。
她虽暗暗的关怀着他,嘴上却是分毫不软,“眼睛看遍世间万物,洞察人间百态,王公子眼睛轮廓极美,眼瞳又亮,自是事情看的准,文章也就写的卓然。”
王术吾因着这一双眼睛,没少被人吹赞,但今个儿还是头一回有人将这双眼睛与他满身的才华结合相看,心中的傲气更是被放大几倍,他言语间的自负十分明显:“不瞒云小姐说,上次进宫面圣,圣上赞誉我的眼睛比满宫的妃嫔的还要美上几分。”
云雾初手指一顿,原来真有人用那草包没涵养的夸奖而到处吹嘘的,如今他后宫那几位,都是潜邸的旧人,左右不过十人,而这十人因着那草包当时还是不打眼的王爷的缘故,多是原先伺候他的婢女。
而太后怕自己的儿子沉溺美貌,单选了些相貌平平的女子。
她心里觉得可笑,面上却仍然真挚:“圣上都说了,那就是万里挑一了。唉,要是说眼睛生的好看的,咱王爷定然也是排得上号的,天生桃花眸,只是定定的盯着,便觉得深情款款。只可惜……”
王术吾好奇的很,“只可惜什么?”
经她这一说,一桌五人,四个人的目光齐齐都望向那“可惜”的桃花眸,而桃花眸的主人却将美丽的瞳眯起,一一报以锋利如刀的视线逼的得那三个男人,慌乱垂头,再不敢对视。
偏那个女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对着他的眸,不躲不闪,不偏不倚回上最透亮的波光。
她杏眸的光静静、柔柔的,直往人心窝子里悄无声息的闯,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般的扎根发芽。
她说,“只可惜,王爷不擅文墨,虽不至词不达意,但终究文采欠缺。”
四目相对,她笑意更浓,“所以,今日瞧着不如王公子你眼睛黑亮。”
一声细微的动作从徐胥野手间发出,他摊开手,看见已成碎末的花生,喉结攒动,目光幽幽,“本王自然是比不上的。”
他越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越是想要说出一句认同的淡然附和,就越是叫云雾初闻见他清淡话语间的浓烈异味。
云雾初觉得,今日她该是小胜了他一场。
她觉得差不多了,便安生起来。
不知道他舍不舍得,反正她已经舍不得了。
云雾初拿起茶杯,润了润喉咙,桌上的糕点十分精致,绿豆糕上还印着花样,她微微偏头去看,因为摆放位置的原因,看不太出是什么。
正要伸手去捏一个细看看,一直在寻找好时机搭话的陈将军家的幺子陈富开口了,“云小姐喜欢这绿豆糕?”
云雾初将手撤回,她不爱绿豆,只是好奇花样,但还是点了点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绿豆糕。”
陈富顿时觉得自己表现的时机来了,“敢问王爷,这绿豆糕可是出自香糕坊?”
徐胥野只装作没听见,心里的酸气直往头上涌,他是从来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会做得这么差,松散的弓弩被人拉开,一点一点,绷的他口中都带了醋意。
酸得他直倒牙。
昭成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声,但架不住自家王爷这副咬了酸黄瓜的模样,轻声替他应了,“正是。”
陈富道:“这香糕坊是新开的店面,听说掌柜的是从直隶一带过来的,制作的口味很是特殊,在汴梁可是火爆了好一阵,天天有人排队到夜半都买不到,云小姐要是觉得好吃,明日我遣人多送些他们家别样的糕点到府上可好?”
云雾初将一块绿豆糕放在手心细细端详,“既然是这么难买,就不劳烦陈公子了。”
陈富人如其名,兢兢业业的表示着自己富得流油,“不瞒您说,这家的糕点师傅被我招到了家里,外头一金难求的糕点,我这儿应有尽有。”
云雾初颔首,表示了然,指尖指着这上面的花样,问道:“他们铺子的糕点都有这个花样吗?”
陈富哽了一下,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他支支吾吾,“这倒是头一次见。”
昭成恰时弱弱出声,“云姑娘,您瞧这花样像什么?”
云雾初凝神看了好一会儿,糕点皮脆,再加上放置许久了,花样难免有些破坏,她迟疑道:“梨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