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誉扒着橘子皮,慢慢道,“你原来不是一向不太在意这种事儿么,一般只是觉得有点像丧家之犬?拉着行李箱东奔西走居无定所而已?怎么这次关心起你老爸的情感道路了?”
他正弯腰拎起还带着皂角香味的衣服,和他原来在家不同,舒然洗衣服喜欢放很重香熏味的洗涤剂,洗出来的衣服大多都是带着薰衣草的香味。
他已经和舒然过了一年半的生活了,虽然他表面上一直对舒阿姨客客气气的,可是内心已经慢慢在向她偏移了。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母亲,无论是对方舒意还是对自己。
所以他有时候真的觉得,为什么他爸爸非要在意那个结不结婚的名分,舒阿姨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退一步不好吗?就非要逼她到最后的底线不可。
然而他说什么都是无力的,归根到底,这是他爸和舒阿姨两个人的事,他一个作为儿子和未来继子的人,没资格置喙任何事。
宋天誉听他半晌没说话,就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方舒意知道了吗?她没劝你什么?”
按照那丫头对沈辰非的上心程度,不说点什么不像她的作风啊。
沈辰非这才继续收拾起衣服,“没有,我就怕她担心,先给她发的消息,被我糊弄过去了,没觉得我不开心。”
“你可真行。”宋天誉斩钉截铁下了定论,“都这样了你还能第一时间想起给她宽宽心,非哥,男子汉大丈夫啊你,佩服佩服。”
“一般一般。”沈辰非拉上背包,“行了你别跟我贫了,晚上到底打不打游戏,不打我就自己玩了。”
“别别别,你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喝闷酒,多伤身啊。”宋天誉立刻倒戈,“行吧,我今儿就舍命陪君子,破一把高二开始不打游戏的戒,今晚不见不散。”
“谢了。”沈辰非笑着回道,任由宋天誉先按灭了电话。
就这样吧,四周顿时有点寂寥又空旷。
外面他爸似乎和舒阿姨也谈完了,静悄悄的,他拉起推拉杆,推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舒然坐在沙发上,他爸爸先去叫搬家公司的车过来了,一时间客厅里就剩下他和舒然两个人,相顾无言。
“舒阿姨,”沈辰非知道这个时候瞎装着矜持没有意义,他松开了手里的旅行箱,冲着舒然深深鞠了一躬。
舒然被他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舒阿姨,这一年半的时光,谢谢您。”沈辰非认认真真说,“无论你和我爸为什么分开,在我心里,你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人,我很遗憾。”
很遗憾……并没有真正成为你的继子、你的儿子。
他就想起初一的时候,他爸和他的第一任女朋友分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沈辰非的同学之间,那几个习惯性笑话他的人就放话,说他这辈子母子情缘淡薄。
或许是真的吧,长大后的沈辰非淡淡自嘲,伸出双臂对着被寥寥几语说的热泪盈眶的舒然道,“舒阿姨,最后可以拥抱你一下吗,谢谢你。”
沈辰非比她高出一个头,舒然轻轻拥抱住沈辰非,然后顺着他的后背捋了捋,“孩子,其实阿姨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也挺难过的,你爸终究是个男人,不如女人心细,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可以跟阿姨说。”
“谢谢您。”
沈辰非在这一刻忽然体会到语言的单薄和无力来。
“走吧,好好照顾自己,你也快是个大男孩了。”楼下搬家司机开的小卡车突突响起来,就该是分别的时候了。
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很快就又恢复了寒假上自习、写作业、补课的轮番生活,方舒意这个新年破天荒的没有回爷爷奶奶家,而是在家里陪她妈妈一起包饺子看春晚。
零点的时候,她和沈辰非同时互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这句话就是在说,不必隔阂。
对于大人的世界来说,他们还太小,有很多事情都无法理解,比如那一份婚姻背后的各自后路,比如谈感情之中的狡兔三窟,不够真诚、不够坦荡的方方面面。
这个寒假似乎特别短,用宋天誉的话说,就是“我还没看到雪化了呢,这就开学了?凭什么?!”
他们明天下午就要返校,锦安一中的规矩是,每次放假回来都会进行寒假学习测验评估,简而言之就是各科都要考试,只不过不分考场,考完之后划年级大榜。
多么的为广大同学考虑。
多么的深思熟虑。
多么的……令人发指啊!
沈辰非用中性笔弹着纸面,“学校的理念你还不知道吗?一寸光阴一寸金,咱们多在学校一天,学校就觉得让我们赚大发了。”
方舒意翻着错题本冷哼一声,“可不是,他们可是放心大胆让我们占便宜,然后从收我们印卷子的钱,统统找回来。”
啧啧啧,算盘打得真响。
从外面刚刚散步回来的赵一涵听了个尾巴便知道他们在吐槽什么,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反正下学期嘛,节假日多,而且还有艺术节,你们不知道吗?”
艺术节?!
“也就是说,”赵一涵用笔画了个圈,“新校长三把火没放够,准备放第四把了。
作者:舒阿姨和沈老师正式say goodbye,尊重两个家长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