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夏永阳已经双腿交叠,举着书,目光沉静地看着书页,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坐立不安的人从未存在过。
他偷瞄了眼进屋的凌寒,凌寒竟一个字不说就要进屋。
夏永阳扯了扯嗓子,故意咳了两声:“咳咳。”
凌寒还是没看他地往卧室走。
夏永阳终于忍不住喊她:“喂!”
凌寒回头:“嗯?”
夏永阳把书放下,听似随意地问:“相亲得怎么样?”
“挺好的,有学识有见解,还帮我解决了一个我之前没想通的问题,我觉得不错,就这个吧。”
看着凌寒似乎心情很好地回了屋,夏永阳一脸不满地倒回沙发上,用书盖住脸。
夏学在一边评价道:“别说,这次这个跟你姐还挺配的。”
本就倒在沙发上装尸体的夏永阳猛地坐起来,吼道:“哪里配了!一点都不配!”
说完,夏永阳就怒气冲冲地一个人回了房间。
留夏学在客厅莫名其妙:“他这是生什么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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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有注意到接下来几天夏永阳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问他吧,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凌寒便不问了。
她照旧在相亲,虽然平时跟相亲对象并不常见面,但偶尔见一面,还是能聊得很尽兴。
在又一次被相亲对象送到家门下时,凌寒也又一次跟相亲对象聊到不想上楼。
她自然没有注意已经蹲在楼下等了她整整两个小时的夏永阳。
此时,夏永阳站在阴影里,正直勾勾地看着她这边。
夜晚的小区有几分凉意,风吹动叶子的声音沙沙的,混着些凌寒那个相亲对象的笑声。
夏永阳就这样看着,看着。
他印象里,凌寒独来独往,帅气洒脱,她会拒绝每一个向她示爱的人,似乎一辈子都不可能陷入爱情,理应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他一直这么以为,也照着这种“以为”规划着自己的从产生开始就不可能有回应的感情。
既然她不会喜欢任何人,包括他,那他就站在一个可以留在她身边的位置。即便并不喜欢弟弟这个身份,但这是一个可以离她最近的位置,他就会勉强自己演好这个角色。
他从小听她的话,她让往东,他就不会往西,一切的行为准则都是不要惹她生气,这样,她就会允许他长长久久地留在她身边。
可原来,多听话都没用。
她说要走,还是要走的。当她走向另外一个人,他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理所应当地留在她身边。
既然如此,那他到底听话来干嘛?
夜晚树叶的阴影下,夏永阳沉下视线,修长的腿一步迈了出去,这一步,便踏上一条迈出去便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夏永阳就这样快步走过去,他的距离越来越靠近凌寒,能清晰听到相亲对象笑着跟凌寒说:“那个培养皿我还留着,或许你明天可以考虑来我实验室,给你看看。”
凌寒夸赞道:“你也太厉害了!竟然这都可以弄出来!那就约好明天了,我把其他事情都推掉。”
话刚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凌寒身侧,一双手臂从她背后伸过,接而揽住了她。
夏永阳咧着嘴,将一脸惊讶的凌寒往自己身上按了下,致使凌寒脑袋都偏到夏永阳肩膀上。
夏永阳听起来像在跟凌寒说话,视线却望向对面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凌寒,怎么到家了还不上去?”
被突然这么揽住的凌寒整个没反应过来。
夏永阳这是在做什么?还突然开始叫她全名?造反了?
她用一贯训斥的口吻:“你下来做什么?”
一边说,还一边掰开夏永阳揽她的手。
夏永阳的手刚被掰开,又一点不气馁地再次贴近她。这次他站在她身后,索性从后面搂住她的脖子,整个人都趴她身上。他从她肩膀上探出脑袋,意味深长地看向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见跟前两人这架势,迟疑片刻地看凌寒:“这位是?”
“我弟弟。”
说完,凌寒挣了挣,试图撇开夏永阳,没想到夏永阳岿然不动,只继续冲相亲对象笑。
“嗯,弟弟。就那种超级喜欢她,也没有血缘关系,每天都缠着她的那种弟弟。”说完,环住凌寒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相亲对象也不傻,怎么都接受到夏永阳言辞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但相亲对象作为一个和凌寒一样只管科研不管情爱的人,丝毫没醋意蔓延出来。
他没管夏永阳,而是冲凌寒笑道:“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来接你,我们一起谈没谈完的那个课题。”
凌寒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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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后,凌寒冷脸厉声:“给我松开。”
夏永阳不忿地退开,站直身子。
凌寒越发恼火:“你这是闹什么?”
夏永阳一声不吭地站原地。
“说话。”
然而夜晚的小区楼下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答。高大的身影只是始终沉默地埋着脑袋,将他的表情统统藏匿于黑暗中。
在凌寒刚开始相亲时,夏永阳很焦虑,很浮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永阳近几日的心情已经沉淀下去,一些更深沉、更有重量,也更加不该产生的情绪开始在心头盘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