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告退。”
待出了勤政点,褚靖驻足,回首看了几眼,身后的长随不由得道:“殿下,您何苦这个关头去惹皇上的恼啊?”
“于公,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
更于私,为那个落难的堂妹。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的跑来一个面熟的小太监,瞧神色慌慌张张的,褚靖眉心一皱:“又怎的了?”
那小太监急忙道:“殿下,宫里出事了,太子妃娘娘方才摔了一跤,肚里孩子……孩子没了!”
褚靖瞬间冷沉了一张脸,疾步往回走,一面急问:“怎么回事?”
“奴才,奴才斗胆,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嬷嬷都说,是瞧见是良侧妃那处的人做手脚。”
良美……
禁足了尚且不安分,倒是真要取了她那条命才能切断那样的恶毒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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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这处,说是小战一场,宇文寂却两日未归,当夜里以佛珠为信物,托人传了信回来。
——吾妻良宵,安心等候。
才说了八个字,良宵硬是能想出好几帧画面来,夜里熬着不敢睡,白日守着门口不肯走,眼巴巴的看着等着。
那串佛珠日夜被攥在手心,被摸得透亮的。
恍然又忆起从前自己是巴不得他不在府里,巴不得他别来遥竺院烦扰,如今千看万盼,俨然成了望夫石。
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刘大娘在灶房里烧水,笑说:“夫人怕是世上最亮眼最吸睛的望夫石。”
良宵牵强的弯了唇角,放下手中针线往外瞧去,虚掩的院门除了风大时被拍动,有一二声响,余下的,沉寂一片,尤其在这样的天气,更显得肃冷孤独。
“夫人快别焦心了,军爷既不是咱们乡野的凡夫俗子,此去必是立下大功,光耀门楣。”
“什么光耀不光耀,平平安安的,我就很欢喜了。”
良宵不知自己无意中竟就用上了“欢喜”这样的字眼,精致秀丽的脸庞时始终蒙着一层失落怅然,一如银装素裹的院落被夜色一点点笼罩住。
刘大娘这两夜里都留下住着,就住在偏房那里,正房一有什么声响都能听到。
然而自从上回那事后,远近的地痞流氓都被吓破了胆,不管有心思的,还是没心思的,谁敢来染指这枚娇花儿?
那王二癞子可是被砍了手,瞎了眼……
良宵不知晓这些,左不过在她眼里,宇文寂此去凶险万分,刀木仓无眼,人却是凡胎.肉.体。
早知晓,他临出发那时,她就该出去送一送,再该说些叫他安心的话,再,再主动亲他一下。
算是她的心意。
第93章 前世十七
熬了两天两夜的身子终是扛不住疲倦,翻来覆去几个来回也渐渐睡下了。
良宵这厢睡得沉。梦一个接一个。
最后的画面仍停在宇文寂那张生得英俊,却又时刻透着漠然的脸上。
他素来板着一张脸,唇角压得极低,是从来不笑的,偶有波澜,也是那双幽深的眼眸,或阴沉狠厉,或怒气横生。
以前不喜同他亲近。
现在不敢同他亲近。
就摸一下吧。
于是她伸出被捂得暖呼呼的手儿,摸到他右眼尾上,那道浅得几乎看不到的疤痕,是她砸的。
真是坏透了。
良宵便微仰起身,捧住,轻轻的去吻,嘴里呢喃着“是我不好。”
要是能重来一回,她当初便是抗旨拒婚,便是被砍头,也不会嫁去将军府。
长痛不如短痛。
当初没嫁,自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麻烦和事端,不管他宇文寂是因何情根深种,左不过她初初那时毫无情愫。
硬是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绑到一起没有好果子吃。
是了,宇文寂样样中规中矩,瞧着哪里像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诱的男人?又哪里像是能容忍家宅不宁的男人?
“宇文寂,”良宵在梦里唤面前那人,“你是不是就瞧上我这张脸了?还是瞧上别的?”
那人答她:“你身上哪处我没瞧上?”
一夜荒唐梦。
天明时分,良宵被勒得紧,睡得不舒坦便早早的醒来,谁知睁开眼睛,竟看到宇文寂躺于身侧,长睫垂着,眉心微皱,便是睡着也不安宁。
她下意识噤了声,又不敢相信的摸了摸,确是真的,不是梦境,他都还好好的。
可两日没见着,真的还好吗?
良宵小心抽出身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过宇文寂全身,确认没有哪处受伤,才松了口气,想要不动声色的躺下,侧身却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幽深狭眸。
猛然间有种做错事被抓包的窘迫感。
她僵着身,神色不自然极了,好半响才局促的别开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顺利吗?有没有哪处受伤?”
宇文寂嘴角漾出抹笑意,微敞开怀抱,话里含笑:“你不是都瞧过了?”
良宵又囧又羞,到了还是红了一张脸,别扭的搅动手指,余光瞥见他敞开的双臂,略一反应便又立马明白过来。
她乖顺的躺下,躺到男人怀里。
宇文寂嘴边的笑意不免更深,收拢双手,深深嗅了那抹馨香,“万事都好,别担心。”
“嗯。”说不担心是假,毕竟她什么也没帮上。良宵心情有些沮丧,人贵有自知之明,却还是忍不住问:“我这样,非但给你添乱,现今还一无是处,你就……哪怕你就连责怪也不责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