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逼近,最终停在身前。
高高大大的男人在烛火映衬下投下一道欣长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住。
灼热的气息,滚烫的脸颊,都随着那层红布揭开而暴露于眼前。
宇文寂微俯身,与端坐床榻的女人平视着,将她面上的娇羞怯怯尽收眼底。
“很好看。”
“……嗯。”良宵不自然的别开脸,方才她忘记抹胭脂水粉了,素白着一张脸,还能好看到哪里去啊。
宇文寂轻笑出声,起身去拿来杯盏,“那时,我们没有喝过交杯酒。”
那时酒全被良宵灌下去壮胆了。
毕竟即将要面对的新婚丈夫可是“残忍暴.虐冷酷无情”的。
想来还是无颜以对。
良宵接过那酒杯的手儿微微发颤,眼瞧宇文寂在身旁坐下,眼瞧他伸手过来,脸上火烧云般。
待热酒下喉,周身便泛起一股子燥.热。
宇文寂顺势揽过良宵,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酒杯沿着膝盖滚到地上,这分明是不醉的,听着低沉醇厚的嗓音又似有几分醉意。
“遥遥,那晚上我准备了好些话。”
良宵小心回抱住他,心里止不住的去回想那夜,一开始她先声夺人,宇文寂被逼得不行,只说了一句:你好生待着,我走。而后当真落寞离去。
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胜了。
真坏。
于是良宵正色问:“能再说一遍吗?我想听。”
他笑,“自然。”
“我原想说,得知你欢喜嫁与我,我很畅快,比二十岁那年大败苏丹和北疆后被封为大将军还要畅快。”
“日后这府里你做主,谁要敢给你脸色瞧,我便扛刀去,江都城你便横着走,谁要敢说闲话,便是开罪我宇文寂,少不了她的苦头吃。”
“我较你年长九岁,皮相也算不得顶顶好,脾气自也不好,但我会用心待你,从一而终,专心不二,这诺大的将军府不会有侍妾通房,而你,你不准嫌意我,也不准多看旁人。”
“我们生儿育女,终老一生。”
此话说完,四下静默了。
又顿了顿,宇文寂才问:“是你想听的吗?”
良宵红着眼点头,一偏头,吻落在他温热的额头上,不料唇瓣才将贴上去,便被男人一个反推,仰躺到榻上。
宇文寂随即倾身而上,深邃的眸子里透着迷离的情.欲,长指缓缓拨开腰间束带,嘴里却问:“再说一遍,你如今待我有几分情意?”
良宵被问得发懵,直到衣裙被褪.去才猛然回神,“五分……”
“只有五分?”
男人的大掌落在她腰窝,轻轻抚过,又往下划去,她忙不迭改口:“六分,是六分!”
“才六分?”
身下被大掌包裹住,良宵忍不住溢出一声细细的惊呼,“十分……日后一定会是十分满分的!”
宇文寂才满足的笑一声,轻轻屈起食指,“真乖。”
红烛燃尽,一室旖.旎。
热浪拂面时,良宵恍如在虚空中,落不下,又上不去,全凭男人掌控着。
“宇文寂!”她羞耻的唤出声。
“要叫夫君,明白吗?”
明白个什么——
“唔……夫君!”
***
良宵以为自己能好好当这将军夫人,八面玲珑,大方得体。
她还以为,自己能加倍的对宇文寂好,温柔似水,温顺贤淑。
然到底是她想错了。
前者容易,她褪去娇纵任性,性子爽快大方,在勋贵圈子里左右逢源,广结友人,再遇事不愁无人支援。
因为亏欠,她尽力把将军府内外大小事宜操持好,少给他添麻烦,多给他寻助力。
后者实为难。
日子步入正轨后,他们还是三天两头的闹小别扭。
新年后正月十六,丞相夫人邀她去晋庙礼佛,为来年祷告顺遂平安,当日要留宿一夜。
好些世家夫人都去的。
偏她磨破嘴皮子也说不动宇文寂,末了自是没去成。
说好了这府里她做主,原是在她之上有宇文寂做主。
良宵不跟宇文寂闹,她同他讲道理。
谁料反被说了一通。
“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心诚则灵,好端端的跑去晋庙做什么?路上安危且不提,若夜里遇歹徒流寇,你且瞧瞧你这小身板,出了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
说道她还不止,连带着人家丞相夫人也恼上了:“原以为丞相夫人办事稳重,你与她来往实为妥当,竟还出了这主意?”
宇文寂很啰嗦,很小气,也很强势。一点不似外人面前的少言寡语,进退有度。
他才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将军。
不过一年下来,良宵就有些厌了烦了。
要假装顺从,很难很难。
他们生闷气最长的一次,是盛夏,裁制新衣的绣娘带来一款新样式的襦裙,料子柔软纤薄,脖子下袒露了一小块,长袖是丝制的,最是透风凉快。
良宵爱惨了那套衣裙。
年轻貌美的夫人穿上后更似十七八的少女,清丽绝美的脸庞,清澈透亮的眸子,窈窕的身形,叫人只看一下便移不开眼。
大将军的脸色却糟糕透了,下朝回来后二话不说便将夫人打横抱回寝屋,合欢居一众下人担心得紧,仔细着屋子里的动静,生怕两位主子大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