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求佛语,落地断线珠,是僧人的无声哀泣,还是上苍的默然悲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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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驱驶在靠山临河的山道上,儒雅云酆骑马在前,冰块云殁驾车在后,不羁云清和冷傲云翊兄妹俩早已钻进了马车。
此刻,云翊正在为独孤仇处理伤口,而独孤仇从始至终都没哼过一声。
慕篱大约是第一个见到独孤仇庐山真面目的“生”人,陌生的生,同时也是生死的生。
而一向神秘的司过盟盟主竟然也毫不顾忌他这个在场的生人,摘去了象征他之神秘的面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浓眉大眼国字脸,满头华发,一身凛然正气。
只是,他的脸上有一道颇为骇人的疤痕,自额间划到下颌,看起来应是陈年旧伤了,让他的脸倍添了几分狰狞之色。
这也正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戴着面具的原因,倒不是自卑嫌丑,而是不想吓着无关的人。
关于司过盟,慕篱或多或少也曾从兄长及兄长的死党秦苍那里听说过一些。就他所知,司过盟虽也不乏暗杀之类的交易,但盟中多侠义之士,江湖上也广泛流传着他们行侠仗义、惩奸除恶、锄强扶弱的事迹。
只是,他和慕荣有着相同的疑问,不解司过盟何以近二十年来都对反抗朝廷之事坚持不懈,前赴后继。
“盟主,您感觉怎么样了?”云清一改先前泼痞之态焦急地问。
独孤仇脸上冷汗直冒、血色全无,却仍强撑道:“我无碍,不必担心。”
云翊倒是一直不曾说过话,只一心替独孤仇处理着伤口,云清满脸焦愁问她:“小妹,这暗箭所伤之处溃烂程度非同一般,盟主到底要不要紧?”
云翊一张冰美人脸崩得老紧,一边谨慎地帮独孤仇处理着伤口一边沉声道:“这箭伤还是其次。”
云清原本玩世不恭的一张脸此刻也无比严肃地看向云翊,问:“你的意思是……”
云翊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道:“我已用药压制住了毒性,盟主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暂时?何为暂时?小妹你不是用毒高手吗?怎么连你也解不了那狗皇帝下的毒吗?”
云清咬唇沉默。
独孤仇道:“云清,不要再为难她了,楚天尧既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又怎会用易解之毒。”
云翊死命咬紧了嘴唇,极度压制着她的愤恨与不甘。
云清无处泻火,只好转手一拳狠狠砸向了车舆,随即便传出木板承受不住地抗议哀鸣。好在没碎,只是裂了条缝隙。
待云翊处理好了伤口穿好了衣服,独孤仇这才将视线投向了稳坐轮椅的慕篱,满脸都是难掩的激动,眼中甚至蓄起了泪光,令慕篱大为不解。
慕篱虽一身病态,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气色俱不佳,可那一双澄澈的杏眼睿智灵动,令他浑身上下灵气四溢。
独孤仇看着这样的他,忽然脸上挂笑眼含泪光满是沧桑连连点头感慨道:“好,好啊!好一个玲珑俊秀的灵儿!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慕篱抓住了独孤仇话中的重点:“前辈认得晚辈?”
独孤仇忙一笑掩饰道:“枢相府二公子之奇闻,天下谁人不知。”
慕篱满腹狐疑,显然觉得独孤仇这话太过敷衍。
他十分确信,独孤仇刚才那句话绝对别有深意,那句“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听起来像是慕家旧相识,但他从未听父母提起过他们有这样一位“来头不小”的故交。
第19章 庚寅沉冤(中)
“鄙人独孤仇,这是云清、云翊,外边两位是云殁跟云酆,兄妹四人乃司过盟四大尊者,还未谢过二公子救命之恩。今日若非二公子,只怕我们都要交代在那群爪牙手里了。事出紧急,冒犯之处,还请二公子见谅。”
独孤仇兀自说着这些,慕篱却是会心一笑。
转移话题吗?也罢,人家既不愿说,他也不是好事之人。
“前辈言重了,能与诸位英雄在此巧遇并‘侥幸’救得诸位,想来也许是天意。”
慕篱答得从容,丝毫没有身为人质的惧意,独孤仇对他的欣赏已如满溢的水,泄得到处都是了。
“可是,令兄今日助‘乱党’逃脱,二公子就不怕那些爪牙向楚天尧进谗陷害令兄?弄不好连令尊也会受牵连。”
独孤仇所言正中要害,天启帝是个怎样的人,慕篱已从父兄口中窥见一二。
此次意外,不论兄长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只要他参与了,都免不了会招来楚天尧的猜忌。要知道,如今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盯着父亲的眼睛正愁没机会下手呢,若那些人再添油加醋一番,后果不堪设想。
但慕篱对这些并不担心,浅笑答:“今日篱是意外遭‘乱党’劫持,兄长是为救篱而受‘胁迫’,此事众人有目共睹,何来助‘乱党’逃脱一说?”
独孤仇脸上笑意更浓,不住点头。
“至于前辈的疑虑,依晚辈之见,他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哦?此话怎讲?”
“一者,听两位尊者适才所言,前辈似乎身中无解之毒,想来他们应在此毒上费了些功夫,定然认为前辈必死无疑,这么看来,他们此次任务也不算全然失败,对陛下也算有个交代,他们应无必要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