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纪寒走后,除了警察,屋中便只剩下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纪城。
警察说:“纪先生,我们……”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纪城的声音再度响起来:“……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没错,是我儿子对我动了手。”
男人面色苍白,语速也很慢,却能听出几分压抑的痛苦:“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成人,他却因为曾经的往事想要杀了我……”纪城掩面而泣:“他是嫌我拖累了他啊……”
“这……您先别激动……”
虽然事先早有准备,可当纪城说出来的时候,警察们仍旧感到诧异万分。
他们安抚了纪城几句,然后暂时将纪寒收押了起来。
纪寒本以为,父亲的醒来足以救他出囹圄,可他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万丈深渊。
当冰冷的镣铐铐在自己手腕上的时候,纪寒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
少年听到警察严肃的声音:“现在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逮捕你。”
纪寒甚至没有反抗。
麻木、痛苦、绝望……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巨大的哀恸和无助如同潮水般涌上心潮,最后他只是沉默着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
这个男人,生他养他,却又亲手毁了他。
警察局。
纪寒被关进了临时的收容所里,警察办案很严谨,即便是受害者亲口指认,可这个案件仍旧疑点重重,如果擅下决定,未免太过草率。
他们讨论了许久,仍旧没有得出最后的结论。
不论是报案的老妇人、万宏、还是纪寒,提供的有效证据全都是有限的……
就这么拖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纪城出了院。
男人仍旧正常的上下班,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不仅如此,他的社交圈子也开始广泛了起来。
从前几乎不参加集体活动的男人,开始频繁出现在同事举办的餐会上,他甚至有了结交的异性朋友,过得轻松而又惬意。
警方不禁疑窦丛生:当时在医院里的时候,纪城表现出来的痛心不似作假,怎么只过了区区几天,就像完全摆脱了当时的阴影?
有办案经验丰富的已经感受到了猫腻。
——
纪城绝对有问题!
警方将办案中心完全转移到了纪城身上,不出三天,便找到了破绽。
纪城最近和育材小学的一位女教师走的很近。
女方刚刚离异,没有孩子。某次纪城约她出去吃饭,微醺之际,喃喃开口:“我那个儿子啊,简直是个拖油瓶,他也不想想,带着他这么一个半大的男孩,哪里有合适的女人敢靠近我……”
女教师本来对纪城还算有好感。
男人虽然称不上风趣,却胜在儒雅,为人也老实。
她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良配,可她怎么也没料到,男人提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语气中竟然是满满的嫌弃和恨意。
纪城又喝了一口酒。
他像是在耍酒疯,仿佛要将积攒在心中的不平全都表达出来:“没错,我确实恨他,我想让他死,这小子从小就只知道拖累我,一点儿用都没有……所以……所以我想办法,将他送进了……”
话还未说完,几个便衣警察从暗处出来,直接制住他。
纪城挣扎:“你们是谁?!”
那女教师也吓了一大跳,她尚未从纪城方才那番话里回过神来,就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慌之中。女人还以为纪城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你们是……”
几个便衣将工作证亮了出来。
女教师心下稍稍安定,她也不敢多问什么,拿起身侧的包包,转身就走:呸,是她瞎了眼,虎毒还不食子呢!
纪城身上酒味儿很重。
警察们也不手软,直接将人拉到警局,拿了一杯水泼在他脸上。
纪城眼神呈现片刻茫然。
下一秒,警察的声音冷冷响起来:“你被逮捕了。”
事件反转。
纪寒被释放的时候,正看到纪城被警方押解着,进了监狱。
男人面色憔悴,见了他,眼中浮现出深浓的恨意。
纪城一巴掌打在纪寒脸上:“逆子!”
几个警察见他情绪激动,赶紧将纪城拉开,斥道:“老实点儿!”
纪寒左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儿。
少年高瘦的身影僵直立在原地,显出几分落寞。
有个警察走过来,沉默着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想开一点儿。”
纪寒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缓慢地移动步伐,朝着外面走去。
万宏一直在关注着纪城父子的事件。
所以在纪城锒铛入狱之后,万宏才能在第一时间获取到情报,他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事情始末,不由得唏嘘不已。
万宏的团队又最快的时间撰写出稿子,并在官方的平台发布了相关的报道。
纪寒之前就曾经因为廖震的报道而声名大噪,如今因为万宏的这篇报道,无数人又重新将视线聚焦在纪寒身上,人们这才明白,原来曾经备受唾骂的少年其实是位大孝子,而所谓的父亲,才是真正的禽兽不如。
无数谩骂声加诸在纪城身上。
人们恨不得生啖其肉,骨血就拿去做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