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两秒,小心翼翼伏在背上。纪原猛一起身,还是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直起脊背正好高于围挡,我手搭在上沿,往里望去。
“哦……是这样的,”恍然理解了什么叫放线,“地上好多白白的线。”
“嗯,是石灰。”他边回答,边绕着围挡缓缓挪步。
我一手扶着纪原肩膀,一手捋着围挡,走马观花似的往里看,“还有木桩啊。”
“嗯,标记一些植物。”微微转过头。
突然来了兴致,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问:“你觉得自己像什么植物?”
纪原一愣,犹豫几秒答,“……没想过。”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植物?”
“木棉。”脱口而出。
“啊?”脑子里首先出现红红的花,然后是舒婷的《致橡树》,很是摸不着头脑,“我为什么像木棉?”
纪原笑了,肩膀轻微抖动。此时正好走到门边,他停住脚步把我放下来,自己伸手去标牌后面摸出钥匙,随口说,“因为我喜欢木棉。”
本以为植物的外形、习性、花语或是引申的含义和自己有相似之处,正准备洗耳恭听,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简单的答案。
一时楞在原地,看他把门打开,示意我进去。
“怎么回事,你有钥匙,”一头雾水跟上,“那还绕那一圈……”
纪原自顾自地弯起嘴角,不置可否。他牵着我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的标记,沿着围挡边缘走到角落,老远看见两把折叠椅,在月光下等谁来的样子。
一下子联想到在他家看过的设计图,突然有种什么都会实现的感觉。
我们坐在椅子上吹风,尽管不太凉快;看天,尽管没有星星;闲聊,尽管已经忘了当时说些什么。
侧过头去,纪原脸上映着层薄雾一样的光,他也正好看向我,撑着扶手微微用力,探过身来,越来越近。
一样短促而快的心跳声,一样移不开的目光,只是没有再木然坐着。我稍稍前倾,可能幅度不大,只是让这个吻提前了0.5秒到来。
这0.5秒是走向他的一步。纪原利落地揽过我后脑勺,把吻加深,满脑子只剩下嗡嗡嗡。
之前被打断的,现在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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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已经后半夜。
准备睡了,随手摸到裤子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宋青青的修改建议。
这才想起来报告他明早要用,而我已经答应过今晚修改。倒了杯咖啡,打开电脑,盘腿坐在椅子上,对着屏幕满眼都是纪原。
不得不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能专注一时半刻。就这么改一会儿,胡思乱想一会儿,直到天亮。
眯眼看着阳光晒进来,伸了个懒腰。拖着步子去刷牙洗脸,看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想笑。
好多问题靠设想找不到答案,别犹豫,去说,去做,去试,盒子打开那瞬间会有结果。
猫是活的。
第36章 闹剧
昨晚没合眼,到了公司又立马转起来,靠咖啡续命。人事安排了几场面试,速度快到难以置信,看来宋青青早有交代。
偏偏赶上他去开会,让我自己看着办。
说来也很奇怪,整个行业的流动性非常高,但我们市场部一直保持着极低离职率。太稳定其实不是好事,人事提醒我是时候选一只鲶鱼。
于是一上午都耗在面试上。邢琦这个设计岗比较基础,没经验的毕业生居多,能力也都大差不差。我看得眼花,困意上头,正边打哈欠边整理简历的时候,顾相宜推门而入。
后来宋青青无尽的烦恼,可以追溯到这个时间点。
她是我当时面试的最后一个人,短发娃娃脸,穿件简单T恤配一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
我看小姑娘没着正装,顺口笑道:“穿得挺酷。”
她就真酷酷地点点头,“还行。”
顾相宜也是刚毕业,名字温温柔柔,长相可可爱爱,但性格里就带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劲儿。又因为专业比较突出,人还有点傲气,说话做事不拘着。
条件无可挑剔,我唯一的担心是脾气倔在管理上有难度。但宋青青看了她简历和作品就点头了,对这些顾虑满不在乎,随口说:“我只看能力。”
就这样顾相宜接替了邢琦的位置,在一周后入职。她也不负重任,真是一条鲶鱼,搅了个天翻地覆。
忘了说,她后来有个外号,叫小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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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忙得脚打后脑勺,直到面试结束才有功夫看一眼手机,发现了纪原的信息。
“睡得好吗?”他问。
我瘫坐在椅子上,明明已经很累,心情还是微微荡起来。正想回复,再仔细一看,信息是8点多发的,现在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
第一天就把人晾在一边,实在是分身乏术。我拿着手机往外逛,边走边拨通纪原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
“喂。”声音里带点波动,“梁齐。”
不知道怎么,一阵拘谨突然袭来,张口半天客套地回了句:“是我。”
然后就陷入沉默,好像突然不知道怎么跟对方说话了,不禁怀疑昨晚是真实的吗?
我握着手机在茶水间倒咖啡,听见电话那头略带自嘲地笑了几下,开口:“你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我没睡,”端着杯子坐到角落,“嗯……改报告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