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松正想说这个:“王老师怎么这么不靠谱,你根本分不清人,还叫你发试卷,这不是平白耽误你时间吗。”
向小苟听了,赶紧摆手解释。
她有脸盲症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
也不是她刻意隐瞒,而是她跟人交流很少,这个病又是前两年才最终诊断确定的,向小苟已经习惯了辨不清人的生活,所以越发觉得没有跟别人讲的必要。
要不是那次意外,洛松也不会发现向小苟的这个病。
王老师自然也是不知情的,在她眼里,向小苟和别的乖巧懂事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所以,不是王老师逼我的,是我自己想试试看……”
向小苟努力地解释着。
看她那么紧张地维护老师,洛松又想起了昨天,向小苟也是这么认真地为隔壁班那几个人辩白。他心里忍不住一软,声音也带了些哄劝:“好吧,对不住王老师,我误会了,给您道个歉。”
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做了个特别虔诚的手势。
向小苟被他逗笑了,她心想以前怎么不知道洛松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抿着嘴儿默默地笑。
“不过……”洛松话锋一转,“你知道你放错了好几个人的试卷吗?”
“啊?”向小苟一阵紧张,不会错呀,她都检查过的,都是跟桌面上的课本名字对得上号的。
洛松在第一小组其中两个位置指了指:“这两个人,换了位置了,讲台上的座次表还没改呢。哎,我说,你这样找下去,效率是不是太慢了?得找到猴年马月啊。”
向小苟赶紧纠正错误,并严谨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低声说:“不会的,课间操结束前肯定能发完。”
洛松失笑,站了起来,在向小苟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笨啊。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干嘛的?我帮你发。”
他的身形肩宽腰窄,即使穿着简单的白T恤,也充满年轻的魅力。向小苟只觉得他的衣服大得能装下两个自己,压迫感让她又有些脸红。
而且,那种好闻的气息,又一阵阵地往鼻子里钻。
洛松就要把试卷接过去,却被向小苟给按住了。向小苟还记着他说自己精神头不太好,想睡会儿,就不想让洛松去费这个力气发试卷,而且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工作。她没让洛松拿走,嗫嚅着说:“你别、别太累了,这样吧,你在座位上,给我报他们的名字,我来找卷子发,可以吗?”
她既不想累着洛松,又不愿意拒绝洛松的好意,只能找这个折中的方式。
洛松以前不太接触女孩子,他周围的朋友也都是直来直往、干干脆脆的,要是平时有个人这么磨磨唧唧地跟他说事,他早就一个不满转头就走了。
可是面对向小苟软乎乎的脸,听她慢腾腾地说话,他能感受到向小苟那种十分用心的关切,再联想起自己之前随便找的“精神不好”的借口,洛松一阵失笑,心里却更柔软了。
“行吧。”
洛松继续趴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按照向小苟说的,给向小苟报着每一个人的名字。
向小苟齐肩短发飞扬,在座位排列中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等她跑到教室后排的时候,洛松就再也忍不住心痒,时不时伸腿绊绊她,但是也会在她有准备的时候,让她提前看到,不会真的害她摔倒。又或者扯扯她手里的卷子,胡搅蛮缠,非要看看下一张是不是自己的。
每每他这样无聊,向小苟就停下来,也不说话,就是抿着嘴笑,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仿佛无论他怎么恶作剧,她都期待着,包容着。
洛松也不大好意思了,不再吵她,不一会儿,向小苟终于把卷子给发完了。
她跑得脸蛋红扑扑的,本就湿哒哒的眼睛,更加水润,洛松看得有点呆。
这时候,做课间操的同学也差不多上楼来了,本来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教室,一下子被挤得满满的,喝水的翻抽屉的,大声叫喊的,来来往往,挡住了洛松的视线。
洛松还没看够,向小苟已经乖乖地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去,只有一个背影,时不时在人群缝隙中露出来。
洛松有点可惜,刚好前桌的裘图拿着个空水瓶来跟他闹,那表情跟个傻猴子似的,洛松立刻毫无心理负担地迁怒:“裘图,你太能蹦跶了,我成绩不好都怪你坐我前面,你身上长跳蚤啊?蹦得我黑板都看不见!”
裘图给他说得这一阵委屈,拿着水瓶子就跟洛松大战起来,两个男生瞬间变幼稚,一边打一边大笑。
向小苟耳朵尖,听到了洛松的那句话,笔尖顿了顿,在日记本上,又添了几行字。
之前墨迹未干的几行字是:
洛松帮我发卷子了,我每个人都给发到了,他真棒,真厉害,人真好。
我真想变成他那样善良的优秀的人,虽然我知道我做不到。不过,只要看着他,也觉得很好,很幸福。
在下面,向小苟又一笔一划地写:
洛松说,裘图坐他前面,他会看不到黑板。
第4章 银河
下午放学的时候,洛松特别自然地,提着向小苟一起回家。
向小苟虽然搞不清情况,不过根本没有拒绝的想法,所以抱着自己的书包,乖乖跟着。而其他人看着他俩这么自然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