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苏绵给了他一杯水。
那年苏明贤穷途末路，苏绵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哥哥，不哭，五婶会回来的，都会好的。”
很多年过去，大多数记忆都被淡化。
他依旧记得苏绵那句，都会好的，还有一杯，在烈日下带着热气的水，喝到嘴里，却比甘泉还甜。
苏明贤是不知道的，关于苏洵辙，尽管在外，睡的地方是马路牙子，逢人就笑，弯了腰，低了头，也要省吃俭用给家里的孩子寄钱。
苏老太太没说这事。
或许说了，没人信。
赵明玉每天例行指责，觉得五房占了四房的好，刘翠兰胆子小，不说，但一双眼睛却带着最浓烈的轻视。
大房要照顾苏蕙，总拉着苏绵去小诊所放血，不管不顾的，二房的条件也因为苏洵清不见好过。
苏楠楠跟着村子里的孩子去山上挖野菜，找地瓜，可他岁数小，跟不上大孩子，人家都回来了，他却被困在山上了，一直哭。
苏明贤找到他的时候，在前山的河边。
水不深，淹不死人，苏明贤差点就牵着苏楠楠一起往河里走。
学校里，交上去的文章，老师说苏明贤的想法偏激，让他尽快调整。
苏明贤觉得他应该是病了，每天看什么都灰蒙蒙的，日子很无聊，看不见一点光。
但好在，他没有和医院里的病人一样，拿刀去割腕。
他只在饭桌上说：“奶，今晚放学我就不回来了。”
老太太还没说话呢，赵明玉就白了他一眼，道：“最好是如此！不回来也省的再让我家洵江掏钱养你！”
赵明玉说的是气话，她料定了苏明贤得回来，不回来？不回来咋活？
老太太也这么想的，她吃了饭，对苏明贤有怪罪和不耐烦：“你老大不小的人了，别整天说些不找边际的话，苏家才是你的家，你不回来，能去哪？赶紧去念书，争取考个好点的大学，光宗耀祖！”
饭桌上，五房的人，苏洵江让他别担心学费的事，苏楠楠拉着他的手，不安，叮嘱他：“要回家哦！”
其他人都在吃饭，漠不关心。
苏明贤没背包，奔着甜水乡村口的那条河走。
身后跟了条小尾巴。
迈着腿跑，似乎很吃力。
他回头去看，是苏绵，累红了脸，气色不是很好，胳膊上还有针孔，她赶在他问之前解释：“我送哥哥上学，在学校门口等哥哥放学，然后接哥哥回家！”
语气很响亮，到末尾，看他不说话，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可以吗？”
苏绵小时候是经常去四房和五房的。
陆婉喜欢漂亮的小姑娘，她很疼苏绵，经常把苏绵带到五房去。
第308章 苏明贤的过去5
陆婉做的漂亮裙子都会穿到苏绵身上，所有善意的夸赞也都不吝啬的给了苏绵。
相比大房的争端，五房，无疑是苏绵最喜欢的地方。
苏绵喜欢陆婉，连带着很亲苏楠楠和苏明贤。
陆婉生病的时候，怕周雪薇的不理解，怕影响苏蕙的休息，她只会在晚上躲到被窝很小声的哭。
苏明贤跟苏绵说：“你不用送哥，哥认识路。”
他觉得他语气挺正常的，可苏绵还是哭了，撕心裂肺地喊：“哥你能不能不走？”
苏明贤懂了，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聪明的妹妹看出来，他是去死的。
苏绵哭的委实有点惨，跟还要喝奶的苏福一样，一哭就停不下来，甚至比苏福的声音还大。
她很少哭，就算往日里哭，也有陆婉哄着，小宝贝小仙女儿的叫着，苏明贤有点不知所措。
甚至连死都忘了，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去哄这个妹妹。
她哭累了就蹲在地上继续嚎，苏明贤是不知道，人还有这么多眼泪的，流都流不完。
“妹妹你别哭了？”他蹲到苏绵身边，又急又无奈的。
苏绵提条件，“那，你让我跟，跟你上学。”
她大概是哭猛了，说起话来都一抽一抽的。
苏明贤叹息：“嗯。”
他从苏绵身边站起来，要往学校的方向走，没听见声音，回头，看见苏绵还蹲在地上，没等他问，就听见他妹妹委屈巴巴：“哭，哭累了，走不动……”
真是好委屈啊。
苏明贤就劝她，“那回家吧。”
话音刚落，不远的距离，“哇”地一声又开始了。
苏明贤：“……”
苏明贤很难。
他背对着苏绵，蹲下去，认命：“上来吧，带你去上学。”
“谢谢大哥。”苏绵很乖，伸手手搂住了苏明贤的脖子。
苏明贤今天穿的挺讲究的，白衬衫，黑裤子，他有包袱，想走的体面点。
但苏绵的眼泪全都擦到他衣服上，他让苏绵忍着点。
苏绵哭的有节奏：“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哭抽了嘛，倒也能理解。
苏明贤背着苏绵去上学的事情，一整个年级都知道了！
当时镇上的初中，经常有学生逃课，苏明贤给苏绵扔到他座位上，他去坐的别人的座位。
上课的语文老师是个岁数大的老头，指着趴在课桌上睡觉的苏绵，吃惊：“那是谁家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