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夏透过张思远的指缝看,心里很是感激冯素素,她走得挺快,一步三跳上了台,一盏茶一句骂就给张思远解了围。
那人狼狈至极,看她身后跟着的人孔武有力,顿时没了理论的心思,又拿扇子遮了脸,逃也似的从台上消失了。
冯素素将月杖往肩上一扛,一副要去田里收庄稼的姿势,桃花眸子闪了闪,露出一口小白牙:“张郧公,下一场,如何?”
张思远回身,掸了掸衣衫上的褶子,刚要说话,冯素素已经又问了一句——“行不行?”
音中透着紧急,最后一个字音调上扬,大约拐出了二里地。
台上众人闻声看过来,张思远面容寡淡,却憋着难堪。冯素素将眼一横,问那群眼睛:“有谁要打吗?”
他们想打,但不会啊,会打也打不过她啊!是以,又把头转过去看场上了。
他人都被思夏劝来了,能不打吗?这光天化日的,又是可以男女混打的,人家小娘子都来相邀了,他不应的话估计冯素素得把台拆了。想着干脆让她一次,叫她赢了,日后好放过他。
“小娘子盛情,张某却之不恭。”
“那好,”冯素素这下开心了,“平日张郧公击鞠不带月杖,今日可是带了?”
“没有!”
“请取月杖吧。”冯素素做了个请姿。
“小娘子挑就是了。”张思远懒得动,心想叫她给他挑个最差的,最好中途折了,让他输吧。
“那怎么能行,”冯素素道,“今日是头次来这里击鞠,有些月杖怕是用着不顺手,还是请吧。”
左右都是得打,张思远太敷衍了也不好,站起了身朝思夏道:“你那根我也直接选了。”
思夏:“……”
这是真让她一起击鞠呀。
冯素素惊道:“我还没见过你击鞠呢,今日要开眼了。”
第十七章
思夏却很是没底气。冯素素说的开眼,应该是思夏的丢人现眼。
虽说她的击鞠是被纯安长公主和张思远先后教导的,可对张思远来说,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从前击鞠时,看张思远的表情便能辨别出她能让他多失望。在思夏看来,只要他不废话,她便觉着不算太差,但凡张思远开口说话,便是看不下去了。
人家击鞠是为了娱乐,就差摩拳擦掌了,偏是思夏击鞠却像个等着挨手板的学生。
今日在辋川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张思远非得让她一起击鞠。若是丢了人……丢人是必然的了,争取不给张思远拖后腿就好。
“我是……”思夏道,“滥竽充数。”
张思远恐她拒绝,赶紧离开。
冯素素却嘻嘻一笑:“思夏,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老实呢?那个人就要贴他身上了,你也不管管?”
思夏却笑:“幸亏有冯小娘子出手相助,多谢多谢!”
还真得感谢冯素素,不然思夏就得给张思远解围。然而她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做不到不管不顾给人家脸上泼一盏茶,更不会张口骂人。
冯素素不大好意思了:“我知道他的为人,温柔老实,否则怎会被那个妓|女堵到无路可退?”
“温柔老实吗?”思夏道,“不是你说他不让着你的时候了?”
冯素素颇是神气地道:“今日若是你们输了,可不要哭哦。”
思夏满不在乎:“输给你,我没什么可丢人的。”
“这可是你说的。”
冯素素与思夏说笑之际,那被冯素素泼了一脸水的人行至魏勇跟前,福了一礼:“魏郎君恕罪,妾无能。”
魏勇被他二叔揍了一顿板子,在床上趴了半个月,原本他是不想出门的,可是转念一想,六大王让他去平康坊找几个人,不照做的话,他恐怕难有出头之日,这辈子都得在他二叔那里唯唯诺诺。
左右勾引人的事做得隐蔽,便做了。可惜,没成功。
他小心翼翼地朝身旁的车子看了一眼。
车内的汉王早就看见了,他那表兄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拿下的,不过是想当着冯家小娘子的面让个人过去恶心他一下,倒是那冯家小娘子敢做事,更得他的心了。
他扣窗,魏勇便识趣地催促那个人尽快离开。
那人福了一礼,转身离去,至一棵树下回眸,看着那辆车子,再想想魏勇攀附的人,对车中人了然。
才刚这位魏郎君专门给她指了指台上坐着的如玉郎君,要让她在冯家小娘子出现时才上前去,还嘱咐她多用些本事,但又说要注意分寸。
她只是平康坊里的艺妓,富贵人寻她办点事,那是给她脸面,她依言而做,可惜没说两句话却接了一碗水。
虽是接了一碗水,可收获还是不小的。京中的小娘子都知道那人是张思远,她们这种人怎会不知?不光如此,她还知道了汉王和张思远不和,汉王对冯家小娘子有意,而冯家小娘子对张思远有意。
富贵人的关系乱,她可不想惹是非,经魏勇允许,她一拉眼皮,大步离去。
她走后得有一刻钟,汉王才从车上下来。
一旁的魏勇赶紧拱火:“六大王,上巳节那日,您在曲江池畔遇见张郧公,他说他不知道冯家小娘子是谁,言语之中对冯家小娘子也多有维护,如今您再看看,这分明是很熟的样子。此人言语不实,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