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汀下意识抬头。
——几米开外, 男人身着一件干净挺括的白衬衫，单手插兜, 朝她们浅笑颔首。
他穿商务休闲装的模样一向是极好看的，似乎无论什么样的衣料在他身上都显得利落有型，衬出整个人身姿挺拔。
嗯？？？
纪汀有些恍惚, 似确认般地眨眨眼。
温砚却已信步朝两人走来，从善如流地与蒋静宜打招呼。
“静宜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蒋静宜弯了弯嘴角，转头对纪汀说，“今天你温砚学长请我们吃饭。”
看来他们已经提前约好了，纪汀从惊喜中回过神来，乖巧点头应下：“好的。”
蒋静宜问：“咱们去哪里吃？”
温砚优雅勾唇：“对面新开的那家江南府，如何？”
她笑：“没问题。”
纪汀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顿饭局存在的必要性。
让她过来实习是以他的信用作为背书，消费的是他的人情，自然也需要他来亲自表达谢意。
成年人的世界，大抵就是如此。予与求，一分一毫计较锝清楚。
只是她没想到，不过就是过来深圳短短几天，他竟也不忘这件事。
如此细心妥贴地替她安排好一切。
这头，温砚已经和蒋静宜聊了起来：“静宜姐，最近主要在看哪家公司？”
他走在侧面，刻意将纪汀夹在中间，好让她有参与谈话的空间余地。
蒋静宜道：“盛化股份，纪汀今天就在帮我写研报呢。”
温砚含笑看了纪汀一眼，又道：“盛化最近应该会有利好。它主要强在高端产能，还有中间体与新材料的研发，随着环保政策的收紧，在国内染料产业链一体化趋势下的优势会持续扩大。”
这正与她们当下的观点不谋而合。
纪汀忍不住钦佩地看向男人，他却自然而然地把话头抛给了她：“汀汀，在静宜姐这里实习一个多月，感觉怎么样？”
这是到了她表现的时候了。
纪汀说：“特别好，静宜姐教给了我非常多的东西，她又细心又耐心，我真的特别感谢她。而且我也很喜欢正源的氛围，同事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大家的沟通交流也很及时。”
蒋静宜在一旁笑了：“汀汀本身也比较聪明，一点就通，我根本不需要费心。”
三人边走边说，走进江南府的时候人满为患，门口等待处座椅上都没有空位。
纪汀还担心要等位，温砚已经掏出手机，把预约二维码递给前台：“麻烦您。”
服务员说：“56号，正好到了，您几位这边请。”
他们的位置在比较靠里的卡座，环境幽雅安静，是个适合聊天的好地方。
照理说是谁做东谁点菜，但温砚还是很绅士地让蒋静宜和纪汀先挑选。等到她们各自挑选，报了一两个菜名后，他才接过菜单，一页一页地浏览。
男人敛目垂眸时，鸦羽般的睫毛也自然垂落。并不算太过明亮的灯光自头顶撒落，在他脸上绘就一片温柔的阴影。
“花胶乌鸡汤……然后黑椒牛仔骨，再来一份雀笼点心。”
服务员：“请问汤是每人一盅吗？”
“嗯。”温砚抬头，朝对面两人弯了弯唇，征询意见，“还有什么要加的？”
蒋静宜赶紧摆手：“不用了，别点太多了。”
“他们家的菜式比较精致，应该还好。”温砚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倒也没有强求，“先这么多吧，不够再加。”
纪汀以前，其实并没有很直观地见过男人的这一面。
成熟又持重，不卑不亢，极其老练的行事作风。
大约是在以往的工作中磨练出来的。
他极其注重细节，又颇具风度和修养，给人一种低调谦逊的观感。
但除开这些表面的印象，偏偏他的能力也很出众。
——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蒋静宜问：“之前在MGS实习感觉怎么样？”
MGS就是温砚大三暑期去的那个顶级外资投行，每月底薪七万，年度奖金还要再多给6-12个月的工资。
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去，每年秋招的时候都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整个APAC区域只招二三十个实习生，比高考考上清华北大还要艰难。
温砚含笑道：“还不错，那边就是整个培养体系做得比较好，learning curve（学习曲线）很陡峭，同时团队里分工明确、合作和联系比较紧密。”
“虽然随时要保持一个特别紧张严肃的状态，让自己跟进到最新的金融市场情况，但还是收获非常大。”
蒋静宜说：“deal flow（项目）肯定都很不错吧？”
温砚点头：“特别好，接触的公司都是行业龙头，没点资历找不到我们。之前做上市了一家知名的教育机构……”
蒋静宜：“每天工作到几点啊？”
“这个就没法说了。”温砚笑了，“凌晨一两点是常规，更忙的话四五点乃至通宵都有可能。”他玩笑般地道，“所以业内都说投行是金融民工嘛。”
蒋静宜笑了起来：“给我这么多钱，当民工我也愿意。”
纪汀能感觉到，温砚的气场是完全松弛的，一来一回的寒暄，如同好友叙旧。
不像自己，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总是提心吊胆，害怕因说错一句话而惹senior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