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喜滋滋的,和戚嘉南各拿了一盒心爱的点心出来分享, 以庆同窗之谊。
宋辛却还是没给他们一点儿好脸色看。
毕竟,阿芙一口一个哥哥喊得那么甜的, 都是他们。
而他。
只配一句“好的少爷”。
想想都气。
再想想从前, 阿芙喊他哥哥都没这么甜,就更气。
戚县令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能拜匡正为师, 高兴得一整夜都没睡着, 亲自送了张金丝楠木书桌和一整套顶顶好的笔墨纸砚到容庄来,花了许多积蓄都不在意, 只千叮咛万嘱咐戚嘉南要好好学习, 不要再似从前那般混日子了。
郑松买不起桌子, 宋辛也不同意他搬下人用的破旧桌椅进来拉低他书房的档次。
他本意是让郑松站着听课, 刻意为难。
不过戚嘉南却大气得很, 直接分了一半的桌子给郑松。
两人就这样坐在了离宋辛不远的后方,也成了同桌,不过没有划宋辛他们桌上的那条分界线, 倒显得这俩同桌之间感情更好一些。
只有郑松知道, 来容庄是戚嘉南强行跟着他过来玩的。
换了先生还和戚嘉南当同窗, 他是有些郁闷的。
和戚嘉南从同窗进一步成了同桌, 郑松这心里头就更加七上八下了。
戚嘉南的性子,他最熟悉不过。
读书是万万不可能读书的, 换个先生也没可能。
反倒是个祸害。
果不其然。
第一天上课。
宋辛和戚嘉南都坐在靠窗的那一边, 齐刷刷头偏向左边地睡着了。
姿势十分整齐,睡得也都极香。
甚至郑松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戚嘉南嘴角流出的一丝晶莹口水。
郑松:......
他没想到,在这儿上课是这副光景。
在郑松心中, 学堂是十分神圣的地方。
可是被这两个纨绔子弟如此亵渎,他心里莫名不爽。
然而阿芙好像对这一切接受良好的样子,小身板坐得笔直,眼睛直盯着先生,时不时声音清亮地回答问题,完全不把这睡觉的两人当一回事儿。
而匡先生也好似完全不在意,只对着醒着的两人讲课。
要换了郑松在私塾里的先生,那戒尺早就挥得老高了。
听了一整日的课,郑松终于适应了几分。
这京城来的名师,果然就是不一样。
随着匡正最后一句“今日的课就到此处,你们可以走了”,宋辛和戚嘉南同时醒过来,睁开眼坐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郑松:......怀疑他俩根本没睡着,合着躺了这么久就等着先生的这一句是吧?
和两个学渣一起上课是什么体验。
学霸郑松表示心里极其难受。
尤其是看到戚嘉南坐直身子后露出的桌上那一滩晶莹。
郑松心里更难受了。
宋辛的睡相倒是极好,醒来依旧好看得过分,甚至脸上都不似戚嘉南那般留了几道压出来的印子。
阿芙似乎早就习惯了宋辛这样,笑容甜甜地将手里的书推过去,“少爷,先生说今晚的功课便是把一篇背熟。”
“好。”宋辛的声音睡得有些沙哑,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阿芙的肩膀上,“扶我回房吃饭。”
“好的少爷。”阿芙点点头,认真地履行丫鬟的义务,全程都无暇回过头来看郑松一眼。
郑松瞧着她和宋辛相互支撑着离开书房的背影,心里更更难受了。
叹气。
叹气。
戚嘉南这会儿有精神了,打趣似的看着郑松,“你的小媳妇儿都要被人拐跑了,啧啧啧。”
郑松剜了戚嘉南一眼,平日里脸上始终挂着的温和谦柔不见了,就好像在戚嘉南面前褪下了那层伪装的面具。
戚嘉南弯起唇角,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郑松,我发现宋少爷说得没错。你这人......确实挺装的。”
说罢,戚嘉南起身,找匡先生吃饭去了。
在这儿读书唯一的乐趣,就是可以在吃完饭后听先生点评饭菜,再顺便讲讲这天底下的其他美食。
接连几日下来,都是如此。
郑松也渐渐有了心理建设,可以熟视无睹地听课了。
而阿芙,自然是更高兴的,又多了两个同窗,热闹许多。
虽然宋辛还是偶尔地冒一两句冷嘲热讽的话,但是看在匡正和阿芙的面子上,还是没有真赶他们走。
只要他们不与阿芙有过多的接触,那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到了一个大日子。
宋辛的生辰。
京城里来的两架马车早两日就到了,装满了给宋辛的生辰贺礼,还有一封用金皮烫出来的书信。
乖乖,两架马车的贺礼,看得阿芙眼睛都直了。
戚嘉南也发觉一个小小县令的儿子完全威风不起来,与宋辛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郑松则默默走开了,去凉亭里读书多好,何必在这儿浪费光阴。
宋辛懒懒倚在廊下,勾起唇看着下人们清点从京城过来的贺礼。
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新奇的,不过都是花银钱就能买到的,也不必费心思。
像极了宋家待他的一贯作风。
反正是个过几年就要消失的死人嘛,对他太好反倒生离死别的时候伤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