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屏息静气的叶寒肩膀蓦地一松。
垂眸掩去眼中神色，他缓缓放开身侧紧握的拳头。
如果此刻夏夜星回头，一定可以见到向来稳重内敛的他，此刻神情尚残留着一丝掩不去的如释重负。
以及自眼底倾泻而出的汹涌情愫。
叶奶奶笑着点头，分别拉着他俩的手，交叠在一起。
“好孩子，奶奶为你们高兴！奶奶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这些年小寒待在部队，个人问题一直拖着。虽然她不愿多加干涉孩子，但心里还是担心着急的。
偶尔问起小寒有没有合适的对象，他总说暂时不考虑。老话说知子莫若母，她这个一手拉拔孩子长大、相依为命的奶奶，又岂能看不出他心里藏着事。
多年前，小寒第一次领了个小姑娘回来。
自从她的儿子牺牲、媳妇远走，叶奶奶在孙子的眼里看到的只有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沉默，而掩藏在这成熟与沉默背后的，是孩子被迫承受的伤痛与重担。
那个叫夏夜星的小姑娘的到来，让叶奶奶在叶寒的眼中再度看到了生动的情绪。
虽然叶寒一直未提为何会突然与夏夜星断了联系，但叶奶奶明白他心中一定装着小夏，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拒绝任何相亲说媒，更不会坚持在渝城买房子。
小夏是个好姑娘，有她在身边的叶寒，是真的不一样。
希望她这把老骨头，能有看到他们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
从敬老院回家的路上，夏夜星一直把弄着那只镯子，越看越喜欢。
而叶寒，一路也未怎么说话。
待到进了家门，夏夜星注意力都从镯子上收回来了，叶寒还是那副沉静不动声色的模样。
忙了一整天，夏夜星有点累了，洗漱完缠着叶寒要了个晚安吻，便回房躺下。
可越想睡反而越睡不着，她翻来覆去，一直折腾了快一个小时还没入睡。
郁闷地趴在床上，她抬手叩了叩床头的墙壁。
几秒后，墙那头也传来两下叩击声。
嗬，感情叶寒也没睡。
转了转眼珠，夏夜星干脆爬下床，趿着拖鞋来到隔壁房门外。
咚咚咚敲了几下门，等了等，房内传来叶寒低沉的嗓音。
“怎么了？”
“睡不着，来聊天。”
里面又是片刻静默。
“等一下……”
“冷死了！”夏夜星搓搓胳膊，伸手拧开门把手，“我进来了啊——”
房间内一片昏暗。
还好夏夜星一直没开灯，很快适应了黑暗的光线。
瞥见前面隐约是床的轮廓，床边站着正穿衣服的叶寒，夏夜星哆哆嗦嗦跑过去，两脚一蹬甩掉拖鞋，扑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
观溪镇的冬天不是一丁儿的冷。
床上有叶寒身上的余温，夏夜星缩在被子里，感觉凉飕飕的身体逐渐回热，长舒了一口气。
抬眸见叶寒一动不动立在那儿，她奇怪地问：“你不冷吗？赶紧上来啊！”
挪挪屁股，她拍拍空出来的位置，咧嘴笑道：“反正睡不着，来聊会儿呗。”
“去客厅聊。”叶寒背过身，径自去拿外套。
“客厅冷死了！”夏夜星拒绝，“床上暖和。”
叶寒拉拉链的手指蜷了蜷，静默须臾，他哑声开口：
“太晚了，先回去睡吧。”
“睡不着啊！你不也没睡吗？”夏夜星撇嘴，“聊会儿怎么了？别废话，你上来不？”
杵在那儿不冷怎么着？
叶寒当然不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隐隐透出一抹强压的隐忍——
“回去睡觉。”
夏夜星嘴角的笑收起，眯眼盯着他。
数秒后，她点点头，一声不吭掀开被子，鞋也不穿便下地。
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
“把鞋穿上。”
“放手。”夏夜星深吸一口气，平静出声，“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让我走，行，等明天你最好给我解释为、什、么。”
最后三字她一字一顿，音落便抽出胳膊，头也不回朝门口走去。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拦腰扛起，紧接着，她在一阵头晕目眩中被丢上了床。
夏夜星双眉倒竖，怒喝：“叶寒！”
高大的身影迎面罩下——
“为什么让你走——”黑暗中，叶寒胸膛起伏，声音极低极沉，“如果你不走，就像现在，走不了……”
***
双掌抵在她头两侧，叶寒撑起上半身俯视着她，眸色浓黑如墨。
夏夜星瞠大双眸。
“你留下来，”叶寒紧闭了下眼睁开，瞳眸内波涛翻涌，“对我是折磨。”
他缓缓俯身贴近，炙热的呼吸喷洒而来，两人呼吸交错，彼此心跳如擂。
夏夜星咽了咽莫名干涩的喉咙。
“不是、那个……我真只是睡不着……想聊聊……”
“夏夏……”
叶寒苦笑一下，嗓音暗哑压抑，“你不明白你对我究竟有多大影响力……”
“知道你收下那只手镯时，我的感受吗？”他轻轻在她额间落下吻，“狂喜、战栗、激动、惶恐，所有的情绪席卷而来，我克制着，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吓到你。”
他的唇划过眉心、眼皮，轻落在夏夜星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