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刀遥指凌安之:“都看清楚了吗?银甲持双戟的敌人,就是凌安之!射他一箭者,赏银十万两,拿他人头者,赏金四十万两!杀了他!”
官军当即眼红,几年来受了这个人多少气?没想到还敢亲自来爬城墙?难道是疯了不成?!
花折处理了伤口放心不下,勉力坐着车又来到了前线找翼王,许康轶在这个光线下看不见,一伸左手扯住了一名中层军官的袖子:“王爷冲出去了?”
中层军官也正疯了一样往城墙下冲,本来不想理拉住他袖子的人,回头一看,发现是花折,才算是缓了一步说道:“凌帅要亲自登城,王爷估计是要一会和大帅一起爬城墙!”
花折看着漫天的箭雨在敌我不分的乱射:“王爷和大帅在一起?裴星元他们呢?”
中层军官扯开花折的手:“花大夫,总攻已经白热化,所有将士皆有作战任务,城里城外成了一锅粥了,裴将军正在全力应对宇文载光!我走了!”
花折松开手,看军官在视野中箭射的一样消失,他扶着帮他赶车的药童的手站了起来,失血太多,面色还有些苍白,听四周喊杀声和炮声锣鼓声响得一团糟:“去,吩咐平时鼓舞士气的军乐队,把战鼓抬出来,越快越好。”
不大一会,社稷军一千面牛皮战鼓就摆在了阵后。
花折声音虚弱,他说一句,大嗓门的药童喊一句:“弟兄们,还记得西北军冲锋的军歌嘛,照着那个点,开始敲!”
黑云压城兮,身带吴钩,
平沙莽莽兮,袍泽同裘。
马毛披雪兮,杀尽胡虏。
干犯军法兮,谈何自由?
上报山川兮,下救黔首。
平定京城兮,荫子封侯!
军鼓一响,社稷军军歌唱起,整齐的节奏震撼心魄;更可怕的是,军鼓一响,所有社稷军的战马依据本能,只会前进,不会后退。
——决战,只在眼前,能增强一寸是一寸。
“轰!”一发飞虹炮弹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接击在了离武慈最近身后的岗楼上,武慈晃了一晃大骂:“他妈的炸膛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话音落地,第二发第三发已经接踵而来,武慈身后的岗楼扛不住,晃了晃,倒塌了下去。
武慈目光追逐着向自己一方射出了炮弹的岗楼,却见这个岗楼的所有炮口,已经开始转向,对准了另外官军岗楼——
他再也镇定不下去了:“不好,这个岗楼被反贼占了!”
连凌安之都感受到了这个岗楼的不寻常,他隔空望去,正好看到塔楼塔尖上的天窗,纵使岗楼里光线很暗,他依然看到了那一抹纤细灵巧的影子——
他当即心口窝发热:“余情,果然是她。”
凌安之看到这抹小影子还在试探着用千里眼四处观察着寻找,也许是找下一个目标,也许是想找他。
他紧张的发了疯,一种叫做担心的情绪敲击着他的脑袋,在敌后开炮,对敌军的威慑力和震慑力最强,可是开炮的人最危险,余情所在的岗楼像灯塔一样明显,不消半柱香的时间,弩机箭雨就会招呼过去,大罗神仙也逃不了。
周青伦也发现了,声音即惊喜又颤抖,惊喜的是焦灼的战局陡转,争取了机会;颤抖的是余情这是作死,万一再有闪失大帅如何面对?“大帅,是余情,是余情啊!”
红颜和江山,均在眼前,江山可以等,因为亘古不变;可红颜不能等,因为瞬间可以烟消云散。
战机和生机,俱在此时!
社稷军全军笼罩在炮声隆隆中,所有人却清晰的听到了凌安之震撼肺腑形成共振的爆喝:“攻城、攻城、攻城!为了社稷军流过的鲜血,为功名妻儿而战!”
“所有人,跟着我,上城墙!!”
第284章 霄掩
社稷军冲锋的战鼓敲起, 排山倒海之势,周青伦长刀换成了短刀,弓箭背在身后:“弟兄们, 我方在敌后的是元帅夫人余情啊!女子有如此胆魄, 我们还磨蹭什么,跟着大帅,冲啊!”
武慈看到兵潮如潮水一般,听到城下社稷军的战鼓和冲锋号一起响起来, 他眼珠子已经红了, 是成是败,只在此刻:“杀贼、杀贼、杀贼!为了家园古国,为了西南军的荣誉而战!”
隆冬季节, 地面上的冰水却已经全都烤化了,铁蹄就踏在横七竖八的人体上,爆起的血浪溅得战士们犹如地域恶鬼。
月芒已经被烧糊了, 官军的军旗在夜风中悲鸣。社稷军重型辎重支撑的云梯道道架起,犹如彩虹一般的天梯,直达通天之路。——凌安之,是通天路上的开路者。
数个城门前的攻城车和重骑兵已然疯狂, 四九城门像一张曾经咬得死死的大嘴,而今已经被撬开了牙缝, 裴星元和宇文庭等人浴血奋战,将出城应敌的官军收拾得七零八落。
传令兵浑身是血, 头盔已经扔了:“裴将军, 我们现在是攻打京城四门,请问重型撞击车重点撞击哪几门?”
裴星元勒马而立,犹如杀神在世, 周身血染映照得眼中闪出的全是凶光,哪有什么丰神如玉雅将的样子:“哪几门?难道撞车还要省着点用吗?只要战车摆得开,所有八个城门,全给我着力撞!”
战鼓声、火铳大炮声、喊打喊杀声,声声入耳。
红的火、红的血、白刃落下,血肉横飞,无暇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