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就是,如果那是一辆只值二十万的车,无论它停在那里多久,尹约都不会多看一眼。学校里有的是那样的车。
可那车,后面多了一个零。
同桌也忘了赶火车的事,凑过来聊八卦。天大地大,八卦最大。
“哪个老师白天不上班,到黄昏才来。再说了,你不补习那几天我们去看过,那车根本不来。人家就是瞅准了时机,专门为你而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
“追你呗。”
尹约愈加零乱。事实上那车里坐着什么人,至今也没人见到过。说句不好听的,别说是男是女,就是是人是狗也不知道啊。
更何况,那车里真的有人吗?
“有。”室长插话,“我刚刚凑近看了,真的有人。”
“什么人?”
“只知道是个人,看不清楚脸,也分不清男女。”
她的语气太逗,笑翻一堆人。同桌终于想起火车的事儿,尹约家教的时间也快到了,两个人提包出门,把另两个关在了门里。
对床问室长:“真没看清男的女的?”
“其实……是个男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男的是个老伯。我没敢说出来,怕吓着尹约。”
于是那天黄昏,室长和对床在宿舍里闲得无聊,编了一个痴情老伯暗恋女大学生,每日开着豪车追在屁股后头保护她的故事。
后来尹约听说了这个故事,再后来她把这个故事说给纪随州听。对方只淡淡回了一句。
“那是我司机。”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两人结婚甚至有了孩子,再说起这个事情时,当时的内/幕才被曝光。
“纪随州,你是怎么拿到我给人补习的时间表的?”
“这很难吗,多观察几次就知道了。”
老秦默默地流泪:老板娘你不知道,刚开始是我天天蹲点记录时间的,你的课程表也是我去抄的。被人当成做那种事的坏人,差点被打。
尹约又问纪随州:“你不工作吗,这么闲到点儿就来蹲我?”
“晚上出门不安全,所以后来我就不让你做这个工作了。”
老秦又开始哭:老板娘啊,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在车里。老板他根本就没来。他说了,保护一个小姑娘我足够了,真有什么事情就开车上去,把坏人撞死。撞死了算他的,撞不死算我的。
纪随州突然觉得,这个司机的戏份真的有点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当时,纪随州的这辆豪车,给了尹约很多的想像。
那天她给人补习的时候,很自然地就走神了。心里像记挂着什么事儿,时不时下意识地抬手看表。
她的学生是个十几岁的初中小女生,一笑起来甜甜的,考试常年不及格,可八卦起来回回都拿一百分。
她看尹约这样,把书一放就问她:“尹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尹约心想这丫头还真能戳中人的痛点,但回答依旧四平八稳:“别总想这些事儿,我是在想这道题怎么解。你这回期末可得用点心,再考不及格,你妈真该生气了。”
“算了,她的情绪跟着牌桌走。哪天打麻将赢了钱,我考零分她都高兴。”
小女生又拿出一叠颜色粉嫩的信纸:“尹老师,你写情书吗?我送你本信纸吧。”
尹约心想到底是孩子,这年头谈恋爱谁还写信啊,都改用手机了好吗?
“写信好,写信能表达真情实感。真的,比拿手机发个短信什么的感人多了。再说你字这么漂亮,不写信可惜了。来,这本送给你。”
说完也不管尹约喜不喜欢,直接就给人塞包里。
因为这本信纸,尹约的心情更乱了。
出学生家里出来的时候,她紧张地心直跳。几个室友的话纷纷从脑海里跳出来,她想不好自己到底要不要再求证一遍。
如果那车还来她该怎么办?如果他再也不来了呢?
尹约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完全叫那车主搅得七零八落了。当一件事情成了习惯后,你会不自觉地对它产生依赖。
在或是不在,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她慢慢走进夜色里,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路灯下靠近大树的地方停了一辆深色汽车,看轮廓很像那辆。她又走近一些,绕到后面看车牌号。熟悉的号码跳进眼睛里,她早就把这串数字和字母背了出来。
他果然又来了。
虽说没看清过男女,但尹约总觉得那应该就是个男人。任凭哪个女人碰上这样的事情,都不得不往追求者身上想。
更何况,要是车里是个女的,这事儿不是变得愈加恐怖了吗?
尹约想起包里搁着的那本信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点勇气。就在她打算上前找个机会看看车主时,车门突然开了。
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修长的腿显得特别扎眼,尹约看得愣了两秒。等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走远了。
他拿着个手机在那儿打电话,站在离车大概十来米远的地方。手里还夹了根烟,时不时抽上一口。
他讲了几句朝尹约站立的方向望过去,看得后者异常紧张。
就像做坏事叫人给抓住了,尹约赶紧低头从他面前走了过来。她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只记得烟雾缭绕间一张英俊的脸闪了两下,然后……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