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远回过头,风轻云淡道:“来了,吃饭吧。”
调侃女儿赶紧嫁人是一码事,但哪知道两天的光景,任渺渺真就突然领证去了,他心里怎么可能像表面那样波澜不惊?
任道远看着桌上的菜式,都是女儿喜欢的。
哎,嫁了人,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常回来。
给任渺渺舀了一勺青豆虾仁,任道远只看着女儿,“我说,你们俩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一大早上突然找我拿户口本。”
她嘟囔,“您前两天不还在催……”
江勉坐在她旁边,正色道:“今年肯定要把事定下来,早点定了,早给您交代,我回来这几天时间松,恰好周一,就带渺渺去了。”
任渺渺点头如捣蒜。
吃完饭任渺渺讨好老父亲似的,请缨去收拾厨房。
往日任道远都会把她轰出去,今天他翘着腿,却在客厅点起烟,“那你去吧。”
她捧着餐碟,欲哭无泪。
所以,看样子老父亲又要和江勉谈话了?
电视里的主播字正腔圆,播送着国际新闻,声音调得很大。
清洗池里的水哗哗作响,就算支起耳朵,任渺渺还是挺得不怎么真切。
不过,父亲嫁女儿会说什么陈词滥调,她大概也猜得到了。
任渺渺望着渐渐黑下去的傍晚,外面……好像起风了,要变天吗?
过了一会,她冲掉泡沫,取下胶皮手套,自如走了出去,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好像已经结束。
江勉抬眼看向她,招手让她过来坐。
任渺渺顿时有了种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那时候娱乐生活匮乏,吃完晚饭后坐在父母中间,一起看电视就是每天最温馨最快乐的时刻了。
而现在,一边是她的丈夫,一边是她的父亲,感觉也很是不错。
新闻联播结束,开始播放天气预报。
这时,阳台外划过一道激烈的闪电,隆隆的春雷在天上炸开了锅。
真变天了,下暴雨了!
任道远低喊了一声“收衣服”,赶忙往阳台那边小跑,江勉也跟了过去。
任渺渺本来也想去的,但这两个人口头拒绝了。
衣服都收了进来,阳台也飘进不少雨水。
两人头发都湿了大半,任渺渺给他们递了浴巾过去。
江勉擦干发梢,“爸,变天了,那我们就赶着雨没下太大,先回去了。”
任道远动作一顿,“回哪儿去?”
刚结婚就不认这是渺渺的家了,还想回哪去?
任渺渺被吓了一跳,听见老父亲声音又温和下来。
他说:“算了,你们晚上就在这儿休息吧,江勉明天回学校也方便。”
江勉笑了,“谢谢爸。”
*
之前的三年恋爱,江勉一直被任教授死死盯着,终于在领证之后首次踏足任渺渺的房间。
她房间宽敞明亮,精致繁复的梳妆台靠着墙边,内嵌有独卫,南面带有外伸阳台,显然是这套房子的主卧。
窗外的暴雨亲倾盆而下,室内浅米色的轻奢装潢简约而不失温馨。
任渺渺兀自去翻自己的衣柜,还好,不怎么乱。
屋子里也是,有两三个星期没回来住过,还挺整洁干净,没有在江勉面前丢脸。
她坐到梳妆台的旋转木椅上,“哎,我爸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江勉怔忡片刻,“没什么。”
房子、车子什么的都谈了谈,不算大问题。
他印象最深的,是任教授揉着眼角说从此往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然两个学校离得近,随时就让她回娘家了。
梳妆台柜子边上压着个铁盒子。
江勉注意到这个,不禁发问这是什么,“介意我看看吗?”
任渺渺定定看了一眼,赶紧抢先抱了过来。
这……这里面存着江勉写的鲜花卡片,江勉写的所谓检讨,还有她抄录的不少口述。
“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急成这样?”三分的好奇燃成了七分。
她抿了抿下唇,笑了,“你想看?哪好啊。”
少女捧着铁盒子坐到床上,江勉紧随其后,她身旁下陷出一个窝。
她吧嗒一声掰开了活扣。
花瓣标本、海大稿纸、硬质卡片、《星际穿越》的票根……
琳琅满目的小东西一瞬间,全涌进他的眼睛。
江勉语气忽然沉了下来,“你都还收着。”
“对啊,”任渺渺笑,“就跟小时候收集粘贴画一样嘛。”
拿起那张海大的信纸,他挑眉,“哦,所以集邮集齐了,兑换了老公?”
她啐他小人得意,低眉扒拉了两下盒子的纸片,“江先生,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就夫妻明算账,咱们数数,你到底有没有写够一百封?”
江勉开始突突地脑仁发胀,“没写够会怎样?”
“没写够……”任渺渺抵着下巴想了想,“没写够就赶紧写,不写完不许上我床,你睡地上得了。”
“江太太,你这是不是太狠了?”手臂揽住她,男人把她往怀里一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今晚是新婚之夜,在你家不适合做就算了,你还这样对我?”
任渺渺冷哼一声,把他推开,“你少卖苦肉计啊。”
很快低下头,把所以的纸片都摘了出来。